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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糟糕的晨操


凌姗一睁开眼睛,见阳光已经打透了窗帘:“呀,糟了,晚了晚啦!”她说着忽地坐起身来,抓起床边的衣服一边往身上穿一边下床。

  她这样一折腾,把身边的金大雄也给惊醒了。

  金大雄睡眼惺忪地抬头看着墙上的电子钟嘟哝着问:

  “姗姗,你这急火火的干嘛去呀?睡毛棱了?这才6点呐!”

  “啊,实在对不起啊,把你给惊醒了。我得去学校里转转,看看同学们的早操活动去。你再睡一会儿吧,早饭我一会儿回来弄。”

  凌姗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中取出梳子,忙乱地拢着头发。

  金大雄哪还能睡?他用臂肘支着床,侧过身子来看着凌姗又说:

  “我说哥们儿,你不是有病吧?一个学生早操有什么看头儿?你都看了十几年没看够?从当学生起到现在,你是是也做了三十年了呀?还没够么?再者说,你现在还没上班,即便上现了你又不是班主任,你去看谁的班呀?啧……宝贝,别去了,上床再陪我睡一会儿。"

  “没出息。自个儿睡吧。大雄。"

  "嘿,这老娘们…我可告诉你啊,凌姗,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每天晚上都得后半夜两三点钟才下班,可不能天天回来陪你呀,你得珍惜点咱俩在一起的时间!”

  凌姗对大雄的话只当玩笑听了。她用眼睛狠狠瞪了金大雄一眼:“你呀,爱哪去哪去。”说完,她走到大雄跟前,朝大雄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

  “没关系,老公,我们娘俩有你的双休日陪着就够了,理解你,…白白!”

  “双休日?”金大雄想说,哥们没搞错吧,在舞厅夜总会这种地方靠的就是双休日上课赚钱呀?他哪有双休日啊?但这话金大雄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昨天晚上,夫妻俩上床后又谈了很多,他们交流的很好。凌姗只是用话点了金大雄,没有把事情说破。

  凌姗走到门口,手拉着门拉手回头笑着问:“大雄,走了啊,行吗?”

  金大雄也笑了:“真能整,还行吗?这门都开开了,那你说行吗?去吧去吧…”

  凌姗娇嗔地一歪头挤挤右眼。

  那模样可真美。

  蓦然间,金大雄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凌姗。

  学校和教工宿很近,从学校到凌姗家也不过一千米。

  在这清晨人静的时候,站在她家的楼下就能听到同学们起床下操的号声和学生列队,隐隐约约的跑步声。

  这声音太熟悉了,终于又进入凌姗的耳轮之中了。

  几十年了。学校──家──学校,到后来有了秀秀之后,便又在这两点一线之中加上了一点,变成:学校──托儿所(幼儿园)──家。

  也就是这两年她出国研修,丈夫城里做事业,秀秀被送进了长托,这条路才没有那么日复一日地走了。可这条熟悉的小路却仍是那么亲切。

  凌姗匆匆地走着,边走边四处张望,想从这久违的环境中寻找出别样的变化。

  一切似乎都和以前一样,这里变化不大。

  正走着,林姗听到了前也学校里传来的一阵铃声,接着,耳轮中又响起了那熟悉的号声。可这小号声都该是附近军营里传来的,那是营房战士们的起床号……

  由于时间比较紧,凌姗走的有些急,以至于脸上都沁出了微微的汗珠。

  透过校外那一排排整齐的小松柏树的空隙,林姗看到了那熟悉的操场。

  操场上的同学们正在初升太阳的霞光下,有节律地跑步,清一色的校服,加上整齐的步伐很是好看,远远看去仿佛是一条条游动的龙。

  凌姗不由加快步子朝校园走来。而当她走到西南角那个仿古拱门时,又不由自主地站住了脚。她有点迟疑,还要往里面走吗?我到操场里边去到底要做什么呢?金大雄的话又响在那耳边:

  "你又不是班主任,你去看谁呀?"

  是呀,干嘛去呢?凌姗自己也在问自己,不觉得幻自己的行为有点好笑。

  不对。凌姗马上又否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看谁?看同学们也好吗。

  不过凌姗没有再往操场里边走。她索性就依身于一棵松树干上,在这里欣赏一下这离别几年的孩子们早操的情景。

  瞧,这一队队的队伍跑的多整齐,士气也好!她心里在数着数,一队,两队,三队,…忽然,她问自己,咦?初三(1)班呢?初三(1)的队伍在哪儿?

  该不会因为昨天的事……不能吧?…凌姗把伸长了脖子在操场上穿行的队伍中寻找着初三(1)。

  还别说,操场上还真没有见到初三(1)的影子。

  不可能不出操哇!凌姗的目光在继续搜索  。当  她把目光投向操场四周时,终于在操场西北角靠近学校正门和办公楼前面,发现了一大群同学乱糟糟地围着另一群同学,还不时地传来同学们的欢呼声。

  该不会是初三(1)吧?

  正当凌姗要仔细分辩这些同学时,忽见人群中跑出一个同学来,紧接着后面又追出一个穿运动服的高个子女的,而那女的不是别人,正是学校的女体育教员马红。

  此时马红在干嘛?她正在追前面的那个小个子男同学。那男同学是谁?凌姗没看清。

  究竟发生了什么全班乱成一团?

  凌姗凭经验判断,这一定是被马红追的那个调皮的男学生在和老师较劲。

  这个调皮鬼是谁呢?……哦,该不是昨天见过的那个新来的吴什么雨吧?对,是他,正是他!

  凌姗从吴春雨拐弯把自己脸转向她这边时的一刹那间看清了,那就是那个吴什么雨!

  职业的本能使凌姗想走过去帮大马忙,把吴春雨叫住。可转念一想,没弄清楚事情因由之前,还是别轻易地上前了,万一,万一是马红老师独出心裁,搞什么晨练改革,用西方的自由发挥方式搞早操呢?岂不帮了倒忙么?所以她打消了过去掺和的念头,决定还是先看一看再说。

  其实凌姗想得是有道理的:

  在西方的一些国家里,学校的教学方式包括课堂上都提倡自由学习,课桌的摆放,学生的坐姿都不做统要求。甚至可以玩玩具,老师讲课,学生可以随时插话提问。至于体育课方面那就更是随心所欲地上课了,像我们国家这种队列式的活动,统一一个口令走出个一二一来,简直就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了。就像我们在电影电视中看世界性运动会队员入场式一样,中国的队伍整整齐齐,而西方的队伍却乱七八糟。

  然而,凌姗真估计错了。

  她所看到的,还真是初二(1)新来的那个吴春雨和体育老师大马在斗气呢──

  原来,这个吴春雨这两年在社会上混,生活上没有规律,什么时侯做什么,什么时侯该吃,什么时候该睡该起床都自己说了算,无拘无束,养成了一身的坏毛病坏习惯。所以他来到孤儿学校这个半军事化的集体里,铃声就是命令,他根本就受不了。

  刚才,起床的时侯,铃都响过半天了,寝室的同学们都已经穿好衣服下床准备早操了,惟有吴春雨还紧闭着眼睛仰巴颏地在床上懒着。

  要说吴春雨是有故意地赖着不上早操倒也冤枉了他,可他此时就是打不起精神,两眼眼皮睁不开,就是想睡个回头觉。

  “起来起来,早操不赶趟啦!"

  班长国育新过来用手拍着吴春雨屁股叫他,可叫了几声,他就是不吭声。

  陈文小眼镜这时想出了个馊主意,他拿起吴春雨扔在床头的臭袜子,就往他的鼻子嘴上捂!

  这下可有反应了。你想啊,那吴春雨穿的袜子味道能差得了吗?都一个星期没洗过啦,不用说扔在鼻子下边,就是拿起来抖落,离二尺远这味道就扑过来啦。

  况且吴春雨现在是装睡,能没有反映么?这小子可就急了眼了:他M的,这不明摆着是欺侮自己吗!他怎么能受这个?

  于是,吴春雨扑楞一下就从床上起来了,小眼睛瞪得比玻璃瑠溜还圆,大声嚷起来:“靠!干什么干什么?M的,欺侮老子?找死啊?小崽子……”说着话还伸出手来去抓小眼镜,要动手。

  这架式令陈文措手不及,他没想到一个顽笑会让吴春雨发这么大火,忙歉意地解释:“…别,别,开个顽笑你急,急什么呀。你这是干什么呀……”小眼镜一边说一边躲着吴春雨。

  吴春雨索性从床上站起来纵身跳到地下去追陈文。

  这一站一跳不要紧,可使吴春雨出了大洋相,逗得全寝同学都哄堂大笑,笑得弯了腰,流出了泪。连陈文都笑出了鼻涕泡!

  “…?你们?你们笑个p?有什么好笑的,啊?”

  吴春雨还在亢奋中,到现在还不知道大家笑他什么,他叉开腿,一个个指点着同学们嚷嚷着。

  连上床的徐放也扑哧的笑出了声。不觉用手指点着吴春雨:"你这货呀…"

  吴春雨不明白徐放的话是什么意思,便下意识地顺着徐放手指方向低头看自己。这一看要紧,吴春雨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原来自己是一丝不挂!浑身上下光溜溜的大白条!

  吴春雨的面子这下可丢大了。他无地自容地松开抓小眼镜陈文的手,两手下意识地捂住羞处,嘴里却口不由心地强硬着:

  “…笑,都笑个p,有什么可笑的?大家还不都一样么,这又不是在大马路上!”他一边嘟囔着一边爬上床去,拉过毯子捂住自己就要躺下。

  国育新伸手把他拉起来:

  “行啦,别闹了。打铃了,走吧!”

  就这样,吴春雨一大清早就弄了个颜面扫地,心里这个别扭劲就别提多难受了。所以,吴春雨从一开始上操整队的时候就失胆丢魂的,跑步时也不听领队的口令,导致一次次踩人家前边同学的脚后跟,最后踩掉了人家的鞋子,同学出列提鞋,队伍开始乱了秩序──

  吴春雨成了害群之马!

  身兼体育委员的国育新是比较冷静的人,虽对吴春雨一忍再忍,但最终两人还是吵了起来:

  “吴春雨,你是不是成心捣乱?我可告诉你,你要再这样,我可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不客气你又能把我怎么着?嗯?有能耐你把我J子咬扁了当哨吹呀?”

  吴春雨是满口的脏话,甚至羞得女同学都不敢抬头。

  看到弟弟要惹大祸,姐姐吴潇潇一旁急得抓耳挠腮直跺脚,自己还不好违纪出列去制止他。

  “你……吴春雨,出列!”

  吴春雨根本不买国育新的账:"你算老几呀,凭什么你叫我出列就出列?你又不是体育老师。”

  就这样,吴春雨和国育新一来二去的对付着,国育新真想狠狠搧他两个嘴巴子。

  “好,好,算你狠,我管不了你不管,我干不了你干,你干行吧!”

  吴春雨说:“干不干关我P事?"他就势朝同学们喊:

  “要听我的,我现在就宣布:散伙,下操喽!”

  "你?…"

  国育新气得脸都青了,他扑过抓住吴春雨:

  "走,走,有能耐咱们找赵昕老师去。"

  吴春雨只是调皮逞能行,真要是去见赵老师,他还真不敢。于是他开始大叫耍赖了。

  “班长要打人啦,团支书要打人啦…“

  正当国育新这回可忍无可忍地要动手教训吴春雨了,他抢起拳头就要朝他的腮部砸去。

  就在千钧一发的节骨眼上,一只手紧紧地掐住了他的手腕。

  徐放,是徐放抓住了国育新的手腕。

  "你放开…!"

  徐放没说话,硬是把国育新高举的拳头给按了下来。

  就在这时,在操场上整队巡视队伍的体育老师马红跑了过来,没有好气地问国育新:

  “你们这事怎么回事?怎么又是初三(1)?初三(1)要上天哪?”

  因为昨天的事,马红的气还窝在心里没出呢,怎么今天又出事了?

  国育新用手一指吴春雨:

  “还是他。他故意破坏早操,批评他也不听,这才搅得上不了操了。”

  马红对吴春雨有印象。怎么又是这个小子?马红问吴春雨: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是破坏学校纪律和班级荣誉的严重行为?”

  “嘿…谁破坏了?老师,你别只听他说呀?你得调查清再说我。咋的,都欺侮咱这外来人怎么着?”

  吴春雨欺侮马红是个女的,便胆子大了起来,才敢梗着脖子和马红嚷嚷着。

  “你?你…怎么这么不可理喻?好,那咱们到你们班主任那说去。走!哼,…我早就看出在你们班,你就是个刺头啊,新来的是吧?难怪自你来了,初三(1)就一个劲的出事哪!”

  吴春雨翻了马红眼,不理她。

  "立正!"马红喊了一声。

  吴春雨一动没动,仿佛没听见。

  "你给我站直了,立正!”

  吴春雨紧了紧鼻子,抽了抽嘴角,白了大马一眼,还是没动。

  其实,不和大马争辩,对于吴雨春来说就已经是退却让步了。

  如果接下来马红往下不说那些刺激性的话,事情就不会往下更糟糕的发展了。

  大马说什么呢?她这样说的:

  “哦,看你这德性?怎么不服啊?…你有什么不服的?人有脾气耍横得有资本,你有什么?你什么都不是!你要有个一下二下子能耐也好,可你会什么呀?十四五,老大不小,还往外哧溜哧溜喷鼻涕泡…”

  一番话,贬的吴春雨怒火升腾。但他还是忍着没说话。因为大马毕竟是老师呀。

  吴春雨也知道他应见好就收,不能再闹下去了。因为他从余光中已经看到姐姐吴潇潇那被他气得发紫的脸,还有那能扎死人的目光。

  “你惹的事你去挽回,吴…吴什么雨,你去把同学们都叫回来整队,今儿个,就是不吃早饭,你也要把早操给我补上。去,去!”

  马红这口气让吴春雨太接受不了了。于是,刚压下的怒气又言不由衷地上来了。

  他没有动。

  “你去不去?嗯?”

  “?…”

  他们俩人僵住了。

  这时,人群中的徐放走过来,对马红做出一副笑脸,劝道:

  “老师,您别生气,别和这小子一般见识……刚来的不懂规矩,要慢慢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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