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安静了下来，棋局继续，江海的棋力不如夏远方，更没有投入全部的精力下棋。

  黑棋的优势彻底的丧失，被打的节节败退。

  夏远方没有继续说话，只是不断的攻击。

  江海真正的认真的起来，每一步落子不求胜利，只求伤害，你杀我一子，我便伤你半子，主打一个不顾大局，互相伤害，不断的挣扎。

  江海的棋路在规则之内，但不符合下棋人的心境，攻击力与戾气太重了。

  江海就是在告诉灵寂洞天一个事实，你敢玩阴的，我也是敢的，你要来杀我，我就杀你家能杀的人，弱者、弟子、真传，投靠灵寂洞天的势力。

  夏远方下的越来越沉默，知道自己会赢，但赢的只是残破的棋盘而已，自己一方也会损失重大。

  这就是世界的潜规则，是不守规矩的后果，你以大欺小杀年轻一代，别人为何就不能杀你家的。

  谁没有后代，你想要扼杀对手的后代，就要承受自家后辈身死的代价。

  江海现在的靠山是老皇帝，是大唐最强的后台，至少现阶段，江海在规则范围内，是可以尽情施展的。

  现场的氛围有些凝重，在远处围观的都很安静，林天璋在旁边看的大汗淋漓，江海最后面认真下棋的样子，太过于可怕，棋路太过于诡异。

  只攻不守，明知是死，不断的冲杀，杀的皆是其他人最不想碰的地方，自损一千，伤敌一百，但这一百都是根基，哪怕江海输了，夏远方的局面亦是一碰即碎。

  这哪里是棋局，这分明是双方在互相推演未来的冲突。

  江海惋惜的叹气：“我输了，夏宗主好手段。”

  倒是学到了很多的东西，凭借棋局看到了夏远方的城府不深，以武道为主，实力为王的思想，灵寂洞天底蕴深厚，在北方江湖根深蒂固，深入人心。

  站在灵寂洞天的位置，以武道宗门的思想来看，夏远方走的是正道，以力破之，节度使有威胁就杀节度使，维持自己的霸主地位。

  江海在棋路之中竟然看到了夏远方的正道思想，反而自己成为了歪门邪道的感觉。

  曾听说一句话，坏人从不觉得自己是坏人，大概是夏远方这个样子的吧。

  这么说来，大家还有些相似了。

  江海从来都认为自己的是好人，做的许多事情都是迫不得已的，都是为了当个好人而已，思想与世界观的不同才是最根本的问题。

  说白了，只是立场的不同，江海现在站在朝廷的立场，实际上是百姓的立场，想要先解决江湖，那江湖当然是坏的，以后要肃清朝堂，那么反对者就是坏的。

  那在对方的眼中，江海亦是坏的。

  夏远方罕见的默不作声，又看向提刀警惕的李问行，若敢对江海动手，灵寂洞天会遭受老皇帝的怒火，而眼前的江海，说不定已经布局了同归于尽之策。

  再观四周，黑骑已经消失不见了，这是鱼死网破之局，夏远方总觉的江海不算什么，一个没有突破淬体的凡人而已，今日得见，一场棋局，却看到了江海的可怕。

  “当真，要鱼死网破么？”夏远方沉默良久之后问道。

  “本官，当然是不想的，人生百年，我还年轻，谁会想找死，只是灵寂洞天不讲规矩的想要我死，我不得不反抗而已。”

  江海感叹。

  “看来，下完这一盘棋，夏宗主有很多感触，但这盘棋不都在规则之内么，你我都守着规矩，这不是很好么？”

  “其实本官下棋，喜欢以官位压人，拿走对方一两棋，并且与我下棋之人不会有任何怨言，反而会默不作声。”

  “夏宗主乃是大宗师，一掌拍碎这棋盘，留下一枚白子即可获得胜利。”

  “选择权在灵寂洞天。”

  “但本官认为，规矩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夏宗主觉得如何？”

  规矩就是保护人的，守规矩就不会发生互相杀戮的事情。

  夏远方眼神微眯：“我如何信你？”

  有皇帝的全力庇护，江海现在不能杀，只能暂时妥协，看看能不能利用其他势力当替罪羊，需要重新的谋划，不然江海一死所有人就会怀疑灵寂洞天。

  “只要灵寂洞天守规矩，在江湖杀人放火，本官只当没看见，江湖是江湖，朝廷是朝廷，泾渭分明，”。

  “只要灵寂洞天不作奸犯科，本官只想与世浮沉，升官发财，造福百姓而已。”

  “有违此誓言，定叫我天打雷劈，我江家举族皆灭，鸡犬不留。”

  江海发的毒誓无比真切，没有一个害怕的。

  远道而来，驰援江海的江家大宗师听到这话脸都绿了，现在局面僵持，不能插话阻拦，否则江乐天定会现身问问，有这么发毒誓的么。

  “江修，你确定我们能让江海回心转意么，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可能......”

  这恶意未免太大了，违背了誓言让江家顶锅，之前听说江海在长安也说过类似的话，巴不得招惹敌人报复江家。

  江修尴尬无比。

  “这怪不得江海，江家对江海无养育之恩，还吞了属于江海的遗产，观江海的行事风格，当了节度使，没第一时间找江家的麻烦，已经算留手了。”

  江家得知江海升任节度使，差点没惊掉下巴，二房、三房主动的交出了吞没的家产。

  为表诚意派来了一名大宗师，江家一共就两位，其中一位是老家主，战力不强，三爷江乐天就是江家的顶梁柱。

  江修则是四房的主事，顾念兄弟之情，曾过问关心过江海几次，不过并不多。

  “止步！”

  陌刀军统领带着一队陌刀军现身，发现有大宗师前来，立刻现身阻拦。

  李问行看出了场上局势的僵持，趁机唤出暗中的陌刀军支持江海。

  夏远方彻底的迟疑，踌躇不定，江海更是惊讶，暗道老皇帝是会办事的人，让江海卖命，又表现出绝对的助力，这才是真正的君臣之谊。

  又听外面的人大喊是江家人，更是惊诧万分，落魄时无人问津，发达时无力自来。

  当初，卫南升这样发牢骚的时候，江海还调侃了一番，其他人还没这样的机会呢，如今倒是轮到自己身上了。

  夏远方看到江海的助力不断的到来，彻底的放弃坚持，正式的与江海谈判。

  “好手段，没想到我灵寂洞天也有被威胁的一天。”

  “都是误会，这都不是本官安排的，本官以身犯险，面对夏宗主这样的大宗师，诚意应该是够了吧。”

  江海解释道，只是派江奎山传军令，调派十万大军来云州边境而已，要是这货当面动手，只能展现实力逃跑，然后发动大军，直接杀的灵寂洞天片甲不留。

  实力暴露，意味着失去老皇帝的信任，只能用灵寂洞天所有人的性命弥补回来。

  夏远方感觉到了江海深深的恶意，知道江海绝对准备了什么杀招，只是隐藏了起来而已。

  看着正在煮茶品茶的江海道，越发觉得是个大威胁，却只能放任江海继续活下去。

  “灵寂洞天从不参与朝廷之事，统领江湖正道，只希望你不要参与江湖之事。”

  “何为江湖之事？灵寂洞天在州府郡县中的势力，朝廷也不能管么，欺凌杀害百姓的弟子，本官不能抓么？”

  江海反问道。

  “你守江湖的规矩，灵寂洞天就会守朝廷的规矩。”夏远方知道没空子可找。

  两人寸步不让展开谈判，互不干涉，井水不犯河水。

  “那夏宗主可否把暗杀我的行动撤了，例如什么神秘的剧毒，或者杀手大宗师，或者与其他门派勾结，或者与魔教合作什么的.....”

  江海想到了许多的可能，一连许多的或者可能，把灵寂洞天可能用的卑鄙无耻的手段说了个遍。

  凡是受到这样的攻击，灵寂洞天都要负责到底。

  夏远方差点没忍住，这人真的不要脸，现在装的像是个天真无邪的年轻人，说这等不切实际的话。

  “我灵寂洞天乃是名门正派，不会做这些事情。”夏远方直接否认。

  “没用的，夏宗主，本官已经写了遗书，留在了长安，本官一死，灵寂洞天就是罪魁祸首，忠于我的属下、死士会找你灵寂洞天的年轻一代复仇。”

  “别生气，我懂夏宗主听到这话的怒火，但是啊，这世界不止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远方二字，很不错的名字，夏宗主，我觉的你我应该成为朋友的。”

  江海起身，淡定的走向府城，边走边调侃。

  留下满脸阴沉的夏远方，杀不得，又阻止不了江海的壮大，眼睁睁的看着江海变成灵寂洞天的心腹之患，这种感觉难受又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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