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是属于他们两人的某种机缘。

  只不过，现在不管是他还是魏婴，都还没有看破这其中最关键的一处，但他们无形之中，显然已经入了局。

  虽未曾窥见全貌，但蓝忘机，却已经隐隐察觉出了这件事的重要。为什么是魏婴呢？为什么只有他能够在这个地方，看见魏婴呢？

  关于死亡这件事，究竟应该如何定义呢？

  耳朵听到的消息是真实的，可是眼下见到的魏无羡，也是真实的。

  当两种真实相互冲突的时候，他又该相信哪一种呢？

  忘机，人的眼睛，这一生所见，都未必全都是真实。所以有的时候，若是遇事不决，你不妨，问一问自己的心。

  思绪一个恍神的功夫，蓝忘机的耳边，蓦然就响起了蓝曦臣的声音。这是很久以前，久远到蓝忘机觉得自己如今都已经快遗忘了的那个雪夜，在那扇从今以后他都没有再打开的门前，彼时刚刚戴冠的蓝曦臣对他说的。

  那会儿，兄长不过也还是个少年。

  就已经在学着，劝慰他了。

  当时，自己是因为母亲的死而陷入巨大的悲伤中。而兄长说的，也不过是为了不让他因为母亲的去世，而过于伤心。

  只是，兄长，那会儿你说的是，只要记得，那些逝去的人，永远都会活在我们的心里。

  但是现在，魏婴的出现，又该怎么解释呢？

  暂且不论这个问题，蓝忘机觉得自己在电光石火之间发现了更重要的一个问题，让他不由得怀疑，难道是自己的意识，在无形中遭遇了什么。

  蓝忘机发现，如果不是他因为思考这个问题顺势想起了蓝曦臣，他甚至压根也意识不到这一点。

  这几日，他虽然能够在云深不知处进出，但不管他去哪里，不管是擦肩而过，还是去办什么事情，一路上，他始终都没有遇到一个人。

  可整个云深不知处，又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呢？

  倒也并不是说他真的一个人都没有遇到，只是这种感觉...他更多的是觉得，只有他在因为什么事情，去见什么特定的人，这个人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可其他和事情无关的人，却一个都不会出现。

  这实在是诡异得很，就算不管那些，云深不知处光是弟子都有三千之众，又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没有呢？

  还是说，这只是某些力量所虚构出来的。所以，就算是出现在这里的人，更多的也只是因为情景需要，哪怕他们再如何鲜活。

  这样的念头换成任何时候说都显得格外荒诞，但蓝忘机的心头，却为之一静。

  因为他隐隐感觉，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相对来说比较重要的，很可能还是这根连接他和魏婴之间的丝线。也许是思绪刚巧转到了这里，那种灵力涌动的感觉，好像更加充沛了。

  却更多的，是向另一处涌动。

  其实之前，蓝忘机就已经心有猜测，只是因为魏婴的事终究扰乱了他的心神，但现在，在他感觉到灵力涌动鲜活而强烈的这一瞬间，有些东西，终于变得越发清晰了起来。

  只是他上一次同样感受到这股涌动的时候，魏婴的状态...

  眼前蓦地闪过魏无羡脸色苍白，站起身时因为眩晕，身体摇晃的样子。他那时感受到了自己灵力的涌动，心中便就已经有了猜测。

  他自身灵力的涌动和输送，并不是时时都有的。

  似乎，每一次灵力涌动的时候，都是魏婴的身体虚弱，甚至是出现异样的时候，难道说现在...

  魏婴！！！

  蓝忘机的神色一紧，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朝着丝线指引的方向追了过去。随着他追逐的脚步越快，顺着丝线的方向走得更远，那种心跳没办法落到实处的感觉却越发深重。

  这个时候...

  魏婴会出什么事情呢？

  一想到，这一方世界，似乎总能轻易被外力所左右的。更让蓝忘机心惊的是，他越是往外走，那灵力输送涌动地就越快。

  他顾不上灵力短时间的迅速流失会给自己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脚步又比刚才更急切了些。

  而魏无羡那边，以他自己的感觉，倒也还好。

  若是知道蓝忘机此刻心中的担忧的话，大约也是会说一句，他没什么大碍的。他这一日半的功夫，甚至大多数的时间都在榻上躺着。

  倒也并非故意，但却是真的感到了头晕。

  不止是头晕，还有强烈的，灵力外泄的感觉。上一次有这么鲜明的感觉，还是因为自己受了伤的缘故。

  只是现在，他身上甚至连一道明显的外伤都不曾有，为什么会有这么严重的灵力流失的感觉？

  仅仅只是一个翻身试图起来的动作，他就又感觉到了头晕。

  之前还说，要照顾受伤的蓝忘机呢。他现在这个样子，只怕身体比蓝湛还要弱上一些...

  正想着，耳边却传来了一阵急切而清晰的脚步声，一抬头，就对上顺着丝线，已经跑过来的蓝忘机的视线。

  “魏婴，你可还好？”

  “咳咳，蓝湛，咳，我没事...”

  才刚开口说了一句话，就连魏无羡自己都知道，这话不管是看上去还是听上去，都没有丝毫的可信度。

  魏无羡甚至觉得，自己眼下这副，半个身子都顺势倒在蓝湛的怀里，需要蓝湛搀扶着才不至于重新倒下去的样子。若是再给他一个伪装的血袋，他都能直接歪在床榻边吐血三升不带停的。

  甚至，若是以往，他逗弄人的话多半都已经说出了口了。

  只是现在，他终究还是把话给咽了下去。

  经历了那么多以后，在蓝湛的面前，他已经下意识地不想伪装自己的情绪了。

  因为不管怎么伪装，岔开话题，以蓝湛对他的担忧，也并不会少上一分。

  甚至于他出现在这里...

  “蓝湛，你是不是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虽然是个疑问，但魏无羡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这里，并不仅仅只是香炉构造出来的虚幻那么简单。毕竟，香炉可不会吸取他的灵力。

  反倒是他自己，在灵力不断流失的这个过程中，想起了一个他很久都没想到的可能。

  幻境，幻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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