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惊讶，她本来还想着要不要以牙还牙，没想到叶蕊雪自己都把自己折腾得不能有孕了。听傅太医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她身子被毁得比叶秋语还严重？

  叶秋语还能有微弱希望，而傅太医已经笃定了叶蕊雪不能再生。

  看着傅太医眼中的疲惫，顾瑾提议道：“大人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傅太医摆了摆手：“今日本来是休沐，今日就这么过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挺平静的，倒是叶辉又来过了两回，他对于顾瑾没有回侯府给老太太请安很是不满。

  顾瑾无所谓，他说就任他说，就当耳边风吹过去就好了。当日叶秋语带着母亲跪在侯府门口哀求他们收留时，门始终不开。眼看现在情形好了，又重新的想要交好，这样的家人她不想要。

  不过，叶秋语很在意顾氏，她也难免要顺着顾氏的意思行事，最起码在这种小事上不愿与她争执。

  渐渐的到了年关，郊外的灾民不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过年那两日母女俩没有出城，只让家中的下人去施了粥，还买了一些被子衣衫去发。

  如今京城中的粮食和布料，尤其是御寒的布料和被子，价钱翻了好几倍。这两个月陆陆续续，顾瑾已经花了十几万两。

  去城外施粥的人家多，但如她这般实在的却是不多。

  今年过年，家中就只有母女俩，顾氏有些伤感，顾瑾还好。午后时，叶辉居然上了门来，还带了不少肉菜，他眼里满是笑意：“我来陪女儿过年。”

  说是陪女儿，眼神倒是落在了顾氏身上。

  顾氏只当没有看见，很是是冷淡。顾瑾冷眼看着，微微皱眉。要说叶辉是为了女儿来的，只怕这个话，他自己都不信。

  一顿饭吃完，天还没有黑，顾氏下了逐客令，叶辉却不肯走，他看向顾瑾：“我和你娘有事商议。”

  “我不听就是。”顾瑾不会让他们独处。

  叶辉无奈：“我不会把你娘怎么样的，”顾瑾还是不动，浑身上下透着拒绝之意。

  到底送走了人，临行前又提起了要顾瑾年后去侯府给老太太拜年的事。还说了当初拒绝母女俩，没有老太太的意思。

  顾瑾还是没有应，只是皱眉道：“娘，我们往后别让他上门了好不好？”

  顾氏沉默：“好。”

  而她们这边不知道的是，侯府那边侯夫人正催促下人去找叶辉，她正愤恨不已：“过年一家团圆的日子，他非要跑出去和别人团圆，这是给谁看呢？和离出去的，也好意思留住男人？”

  边上的丫鬟劝道：“侯爷哪怕动了心思，那边也不会答应的。”

  这倒也是，侯夫人面色稍缓，想到什么，她冷笑道：“不是喜欢吗？等过了年，我给他纳进来就是了。”

  将原配夫人当妾室纳进来，也是真敢想。丫鬟低下头，不敢多言。

  好在叶辉已经回来，侯夫人笑吟吟的迎了上去，再也没有提这个事了。

  顾瑾自然是不知道道侯夫人的想法的，和顾氏两个过年，也不见孤单。年初一的时候，顾瑾还去给傅太医拜了年，不止如此，上门拜年的人也挺多的。

  安南侯府那边的世子夫人在年底的时候查出了有身孕，老侯夫人还派人送了年礼过来，值得一提的是，三公主那边也派人送了一份年礼过来。

  许多人看在眼中，觉得当今皇上还真是没有迁怒她们母女俩人，于是，年后傅太医家中宴客之时，就有很多夫人想要帮顾瑾说亲的意思。

  顾瑾是真不想嫁，人家暗示，她当装不懂，大家都是人精，见她不回应自然都不提了。

  正月初过，天气渐渐回暖，各个受灾的地方，皇上也派了人送粮食和物资，于是，守在城外的灾民纷纷回家。

  顾瑾母女也借此机会，休息了一阵子。

  二月初，李修将军赈灾过后回京述职，他戍边已有十几年，一直未回来过。多年来边境蛮族多次来犯，也被他击退，可以说，边关安宁和他脱不了关系。

  在他回城那日，京城中颇为热闹，当日很多人都去街道上看李将军入城，顾瑾也不例外。她们休息了大半个月，那天天气也好，正好是上街凑热闹的时候，还不忘拉上了顾氏。

  顾氏心情很不错，只是在听到李将军入城时沉默了片刻。顾瑾正忙着吩咐人备马车，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她们去的是最好的酒楼，视线好，用了午膳，才听到底下一片热闹，有人喊：“来了！”

  顾瑾走到窗边，远远的看见一群人打马而来，最前面的马上坐了一个黝黑精壮的男子，眼神如鹰一般锐利，他周身冷然，一股肃杀之意蔓延。本来欢呼的人群在他过来时莫名安静了几分。

  “好凶！”顾瑾低声道。

  顾氏也站在窗边：“是凶，但是戍边军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拼杀过来的，不过那李修是个好人。”

  顾瑾讶异道：“娘，你认识他？”

  “以前认识，多少年前的事了，兴许人家都忘记我了。”顾氏笑了笑说道。

  顾瑾也没有在意，顾氏认识些同龄人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她重新往下面看的时候，似乎察觉到李修往她们这里望了一眼。

  不过等它想要再确定一下，发现人马早已飞快掠过。

  今日主要是多日没有出门的母女两出门逛街的，买了一路后，顾瑾去了她原先嫁妆之中的粮铺，灾民离开后，也不用施粥义诊了，她盘算着自己开一家医馆，请两个坐堂大夫，还是治病救人吧，比较顺手一些。

  铺子已按照顾瑾的意思，留下了足够自己吃的粮食，其余全部出手，现在铺子已然腾空，且已按了她的要求做了柜子摆上，只等外地的药材到，便可开门。

  她还没有请到合适的人，所以每次都要亲自验收。这日回府时，她远远的看见一辆暗色马车，看模样还挺贵气的，顾瑾顿时有些好奇，这是谁又上门来了？

  她还没有走近，就看见马车上下来一位身着浅紫色衣衫的女子，正是她娘。

  顾瑾愣了愣，看了一眼那辆暗色的马车，怎么看怎么像是男子所用，又看了看顾氏，心下又狐疑起来，这怎么看都像是顾氏被人送了回来了，难道是叶辉？

  当下男女出游，若是俩人无任何关系，怎么样都会被别人说闲话。

  她们母女最熟悉的男人就是叶辉，但顾氏平日里最是看重名声，以顾瑾看来，顾氏应该不会和叶辉出游才是。

  她心里正犯嘀咕，也挺想知道那里又是谁的。叶秋语的记忆中，不记得顾氏除了叶辉之外的男人。

  不过叶秋语的记忆做不得数，按时间来算，叶秋语早在去年冬月就被毒死在了安南侯府，而顾氏的病也越来越重，早已下不了床，很可能会熬不过去年冬天。

  再说，以叶蕊雪的性子，叶秋语疑死，她又怎么会养着顾氏？

  马车中的人没有下来，只看见一双大手握了握顾氏的双手，之后马车一扬鞭，就要离开。

  顾瑾的马车过去时，那边的暗色马车已经转过街角看不见了，她下马车后没有立即进门，而是看向了马车消失的方向。

  顾氏看见女儿回来了，便在门口等她。看她往那边看，她拉着她的手道：“回去我慢慢跟你说。”

  两人回到了屋中，顾氏才道：“那人是李修，早在他回来的第二日便约了我去茶楼相见。”

  顾瑾一时间无语，她偷偷看顾氏的脸色：“你们之间……”

  这两人关于戍边将军的传言有许多，最多的就是皇上怜惜李将军戍边辛苦，可能会给他选择合适的姑娘赐婚。

  “他是你外祖在战场上捡回来的孤儿，来的时候只有几岁，在府中住到了十五岁便自己去了边关，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顾氏眼中满是回忆：“他现在回来了，说要娶我。”

  顾瑾手中的茶杯落到了桌子上，茶杯没有破，但是茶水洒得到处都是，她赶紧拿帕子擦。

  “你吓着了？”顾氏看她手忙脚乱：“你不想我嫁人？”

  “并没有！”顾瑾正色道：“您愿意嫁人挺好的，不过那人得好，也得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想嫁，不是为了谁。”顿了顿，补充道：“千万不要为了我，我现在挺好的，等医馆开张了，我只会更忙，我没有想要过多富贵的日子，只要你好好的。”

  顾瑾握着她的手，眼圈都红了，哽咽道：“我舍不得……”舍不得什么却没有说。

  这亲事顾瑾心里有了数，正想着什么时候能见一见李修，正式商量商量婚事。却不防宫中已经有消息传来，刚戍边回来的李将军，求皇上赐婚，那女子……是顾将军独女。

  消息一出，京城众人都懵了一瞬，顾将军独女？是谁？不就是早前几年自请下堂的定远侯夫人？

  李修他娶谁不好，满京城的大家闺秀，大半是愿意的，偏偏去求娶一位弃妇。

  是的，哪怕顾氏自请下堂，她也是个生不出儿子被定远侯不要的弃妇。

  众人惊讶之余，有人却已经找上了门。

  听到门房说叶辉拜访时，顾瑾丝毫不觉得意外。

  这一次叶辉紧跟着禀告的婆子进门的，进门后他面上的表情不太好看，看到母女俩，他沉声问道：“听说你要再嫁？”

  顾瑾对于这么快传出了消息，其实有些不满，她还没有正式和李修见面，是不是表明了他对顾氏生的女儿不喜？又或者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中？

  不过也不代表顾氏再嫁的消息传出后，叶辉有资格上门质问，凭什么他可以再娶，顾氏不能再嫁？

  “是！”顾氏坦然的看着他。

  叶辉见她面色坦荡，心里难受：“你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我会照顾你们母女的……”

  顾氏抬手打断他：“可千万别！”

  “定远侯府如今还有侯夫人，你要是与我经常来往，把侯夫人置于何地！那样我名声也会有损。”

  叶辉皱眉：“我有义务照顾你们母女，我们曾经本来就是夫妻，外人哪会多想……你变了，你曾经可不是会在意别人目光的人。”

  顾氏嗤笑：“外人的目光？我和离后，就没有想过再与你扯上关系。只是我们之间有秋语，这辈子都撕不开，没道理我自请下堂之后，反而成了你的外室一般。”

  闻言，叶辉急切：“我没有这么看你。”

  “那你敢对天发誓，你对我没有一点想法？”顾氏质问。

  叶辉默然：“那你也不能为了这个就胡乱嫁人啊……那李修……”

  “李修如何？他的一品将军是靠自己拼杀出来的，还曾经在将军府待了八年，我们本来就是熟识。”比你好了不知多少！

  最后一句顾氏没有说出来，但是语气已经很明显。

  “你看不起我？”叶辉疑惑中带着怒气：“他那点好，他比你还小了四岁。”

  听到最后一句，顾氏有些恍惚，半晌才道：“当日和离书上写过我们之间再无关系，男婚女嫁都与对方不相干，你管不着我！”

  叶辉有些恼怒：“你是我的妻子，这一辈子都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顾瑾站在一旁都听不下去了：“是你的妻子你当初别和离啊，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说到底，你也是看将军府落没之后，我们母女没有了靠山，又想要我娘当你的外室而已。”

  这话太直白了，叶辉被说中了心思，还是在自己女儿面前，顿时觉得失了面子。他此时又生出一股怒气来，他自认为自己这几个月以来对她们母女多有照顾，没想到母女俩人毫无丝毫情分，怒极之下，冷笑道：“果然是母女，都是一样的水性扬花！”

  此时，婆子急匆匆的进来禀告：“姑娘，外面李将军上门拜访！”

  顾瑾扬眉，看向气急败坏的叶辉：“请进来。”

  叶辉怒火更甚：“你倒是一点不避讳？名声不要了？”

  “名声当然要！今日我是带着媒人来下定的，之后她们就是我的妻女，我会照顾好她们。”沉稳醇厚的男子声音，带着微微笑意传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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