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现在回想起来，就跟做梦似的。”

  “你受苦了是不是？谁虐待了你？”李父看着这样的女儿，只觉得眼睛刺痛，他咬牙切齿的道：“谁敢这么对你？你说出来，爹去找他算账！”

  “不找了，能出来就行。”顾瑾摇了摇头道。

  杨父听到这话不对：“你被关着了？”

  “关在了大山之中。”顾瑾见李父非要追根究底，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听她说完之后，屋中一片沉默，顾瑾看向门口，那里，李母早已泪流满面。

  她手颤抖得端不住杯子，哽咽的道：“我的女儿，这是造了什么孽……”

  一家人虽然没有如杨家那番抱头痛哭，但是气氛也说不上好。李母为此伤心的哭了一场，期间还引来了邻居上前询问，李父随意糊弄了过去。进门后，他嘱咐道：“回来了就是好事，过去的事别再提了，也别往外说，他娘，你哭过就算了，别露了行迹，青娥日后还要做人。”

  一个姑娘家遇上了这些事，若是传出去，婚事定然受影响。

  李母深吸几口气，拉着顾瑾打量半天，又深呼吸好久，才缓过来。她又想了想道：“这事要不要告诉兄弟俩？”

  李父沉默，半晌道：“别说，兄弟俩都成家了，有了媳妇，两个媳妇说不准会回娘家告诉爹娘和兄弟。事关青娥的名声，还是不要提的好。”

  这番话有道理，但是李母很是难受。

  “青娥以后怎么办？”说到这里，李母恨恨骂道：“那孙家简直禽兽不如的东西，公公还想要欺辱儿媳，我想想就险先要吐出来。”

  “在山里是常事。”顾瑾叹了口气：“我们一起逃出来的人中，其中大半都不止伺候了一个男人。如果出去了被其他男人欺负了，回家后不止不敢说，还要帮瞒着，不然，又是一顿毒打，打完还要下地干活……”

  李父气愤道：“这世上怎么还有这么龌龊的地方！”

  “那些下手狠的，估计都已经去见了阎王！”顾瑾冷哼道：“那天我数过，烧起来的院子有七八间。几乎全家都中了药，一个都别想逃出来。”

  “这么大的罪孽……”李母捂嘴道，但是那些人死不足惜！

  女儿是个姑娘家，从小连鸡都不敢杀，如今却也能眼都不眨的杀人……她实在难以想象，这大半年女儿到底经历了什么苦楚，才会被逼成这样。

  “回来就好。”李父打断了妻子的话：“回头就说青娥去了城里干了大半年的活，遇上了黑心管事，白干了半年没有拿到银子，对了，你明天给他们兄弟俩送个信，让他们回来一趟。”

  夜里安静，顾瑾躺在原来李青娥的床上，心里一片平静。此刻属于李青娥的怨气已经消失了大半，顾瑾却还是觉得不够。

  李青娥在去城里的路上被别人带走，除她之外，肯定还有其他的女子。这些被卖的女子，能得善终者，估计一个都没有。

  翌日早上，李母做好了早饭，就去给兄弟俩送信了。

  直到中午，一行人才从城里回来。李母眉眼间都是欢喜，还特意买了不少东西，除了要吃的肉之外，她还买了两匹鲜亮的料子。

  大哥李福宝帮着搬东西，进门来看见了顾瑾说道：“可算回来了，你不在的日子，爹娘心里一直放不下，有一次，爹半夜三更跑出去，非说是看见你回来了。”

  大嫂田氏上下打量她：“你可真是心狠，打了招呼都不打一声，太不懂事了。”

  既然李家夫妻想要瞒着，她自然不会戳穿：“是我的错，带我去的那个绣娘跟我好几年了交情了，她也是被骗了。”

  “你就是太善良了。”田氏责备道：“你怎知她没有拿到工钱？万一她和工头暗地里商量好了，分了你那份……”

  “好了，人回来就好。”李母打断大儿媳的话，怕女儿糊弄不过去，再惹人怀疑。

  田氏被婆婆说了，便不再多言，转头进了厨房。后面二哥扶着二嫂陈氏下了马车。

  陈氏的肚子高高隆起，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她看到顾瑾后，未语先笑：“妹妹，受苦了。”

  “二嫂。”顾瑾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我觉得还没有离开多久，回来发现二嫂都要当娘了。李家快三代同堂了，这是好事。”

  田氏在厨房冷哼一声，她和丈夫之前聚少离多，这么几年下来，一直未有身孕，后来李父见夫妻分离不是个事，主动将儿媳送到了城里，让他们夫妻团聚。

  二嫂陈氏是城里的姑娘，性子温婉一些，她不太看得起李家，平时是能不回就不回。听到嫂嫂不满，她也假装不知：“妹妹以后有什么打算？”

  “刚回来，打算什么？”李母再次接过话头：“奔波了一路，你快进屋去歇歇，免得待会又说肚子痛……”

  陈氏笑了笑，进屋坐下喝了茶。

  李母到底还是看重孙子，将买来的点心分了一盘送进去。又招呼顾瑾道：“你也去吃。”随即她又压低声音道：“若是不爱听她说话，直接出来便是。”

  顾瑾失笑，她看得出来，两位嫂嫂想要打打听小姑子的经历。李母这是心疼女儿，不愿意她再想起曾经的经历，也不乐意女儿还要费心编谎言骗他们。

  这顿饭吃得比较迟，期间气氛还不错，陈氏没有帮忙做饭，倒是帮着收了碗筷，此时她道：“姑娘家住在村里，始终不太好，妹妹刚从外面回来，之前就有各种猜测，就怕有人问到跟前来。娘，让妹妹去和我住吧，正好我最近也没事，可以做个伴。”

  田氏一针见血：“你是想拿她当丫头吧。”

  这二人互相看不顺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李母出声道：“大喜的日子，不要吵！”

  “没吵，是大嫂恶意揣测我的心意。”说着她又转头：“夫君，我都说了不回来捎信，你不信。”

  二哥李吉祥安慰道：“你怀有身孕，别生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顾瑾垂眸：“我是要去城里住，但是不会和二哥住一起，我得好好赚点钱。”

  田氏提议：“你去我那住吧，半天我们去上工，你就自己在家绣花。饭你也不用做，我从帮忙的食肆带回来，就够你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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