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酒店的大床上，洁白的被褥和床单上一片狼藉，充斥着翻云覆雨后的残余气息……

  白梦绝望地看房间上的天花板，昏黄的灯光照着她一双空洞而无神的眼睛，透着幽深又绝望的眸光。

  酒精对于她大脑的冲击，远没有汪总残暴而原始的方式对她的伤害大。

  她的嘴唇上没有血色，看着汪总那如山一样肥大地侧脸，居然已经不屑一顾地开始呼呼大睡了……

  白梦脸颊处流下一滴冰冷的泪，痛苦地扯着手下的床单，泛白的指节隐隐发颤。

  在绝对的威严面前，她的自尊心和高傲轻薄的不值一提。像天生就该沦为汪总这样的人的玩物，丝毫没有尊严和身份可言……

  而这一切都因为她位卑言轻，因为她没有足够的钱赔偿那件礼服……

  回忆到这里，白梦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泯灭理智的眼神，她紧紧咬着后槽牙，悔恨的想到：如果，她一早没有见过顾柏翰，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那么多事情……

  这一切，都是跟该死的顾柏翰有关。

  -

  京城最大的夜场，名伦酒吧。

  “两杯柠檬水。”顾柏翰坐上卡座，朝服务员淡淡地说道。

  服务员点头致意，随即转身替顾柏翰准备柠檬水。

  “柠檬水？”陈卓惊讶的看着顾柏翰，露出了一个今天太阳打从东边升起的表情，“老顾，你什么时候换了口味？”

  顾柏翰轻轻地瞥了一眼陈卓，这小子还真是钝感力满分：“你去建城之前。”

  陈卓听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眼底的光黯淡了几分，闪过转瞬即逝的犹豫：“是么？那你什么时候喜欢一次性点两杯了？”

  以前老顾就算再怎么对别的酒上瘾也是一杯一杯的点，怎么今天不仅换了口味，连胃口都变大了？

  黎一鸣这次也参加了兄弟的聚会，由于田甜的关系，对于顾柏翰和小晚的最新进展了如指掌。

  想到了顾柏翰可能不单是替自己点的，他意味深长地笑道：“你就别管这么多了，听说你前几天去了建城？感觉如何？”

  黎一鸣和顾柏翰两人视线交错，都知道对方已经有了对象，现在就差个陈卓，他们还不知道他的进展。

  见话题还是绕回了陈卓的建城之旅，陈卓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笼统地说道：“建城挺好的，民风淳朴，物价也很低。”

  “噢？”黎一鸣挑起眉毛，问道：“那那女孩的家呢？你去了没？”

  陈卓装作不经意地碰了碰鼻子，讪讪地点点头。

  “去了。”

  ……

  陈卓到了蕉县以后，泥泞的小路就让他没走两步就把鞋子穿脏了。

  再抬起头时，映入眼帘的是黄泥铺在红色的砖块上砌成的土房，一幢幢的土房连成片，中间的路上不时走出些背着背篓的老人准备上山务农。

  陈卓好不容易拉住个稍微年轻一点的村里人，可一和他讲普通话，两个人中间便出现了语言的厚壁障。

  直到他连蒙带猜，才一路走到了姚菲的家门口。

  他先看到了一个简陋的木门，隔着破败的外围，还能听见里面住户养的牲畜的声音。

  ……

  听完陈卓的描述，黎一鸣和顾柏翰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们都是城里长大的而且家境尚可，光听陈卓描述的场景，只能联想到以前在电影里看过的片段。

  所以听到陈卓那么一描述姚菲的家，他们都明白了陈卓想保持缄默的原因。

  “不过，他们那里的人真的很好。”陈卓低垂着目光，回忆起姚菲母亲对他的款待：“我和姚菲妈妈说我是姚菲的同事，这次过去旅游顺道拜访一下她家。她妈妈一听就要留我下来吃饭，还宰了一只家养的鸡招待我，拉着我问姚菲在大城市生活得怎么样……”

  这次，陈卓提起姚菲不再变得兴奋。

  因为一想起她，那记忆似乎就要裹挟着建城蕉县的尘土往他脸上袭来。

  不是他接受不了，是他从没想过——一个僻静的小乡村究竟可以穷成什么样。

  “我怎么记得建城的发展还可以啊？”黎一鸣看陈卓讲话的兴致下落，想要转移话题。

  说起这个，陈卓若有所思地摆了摆头：“不是的，建城不同地区的发展千差万别。不能拿发达地方和落后地区比……”

  “所以，姚菲她们家属于落后地区。”顾柏翰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而后开口盖棺定论地说道。他的话中似乎别有深意，既像对陈卓的疑问语气，又像一个淡漠的陈述句。

  他们几人一起长大互相知根知底，好兄弟心里在想些什么，不需多猜就能看出来。

  何况是陈卓这种把心情写在脸上的人。

  陈卓眼中划过一抹失落之色：“是，远比我想得……落后。”

  如果我爱她，我就可以不计较她的出身，全心全意的爱她——这句话陈卓实在说不出口。

  以前他以为风花雪月是景，只要是他感到新奇的女人，就可以不计较她的出身和家世。

  可到了现在，成家立业的命题正式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不得不把目光放在情爱以外的地方。

  也许，他本身就是虚伪的，对姚菲的追求大胆热烈，却因为这一次姚菲口中的“了解”而打起了退堂鼓。

  凭他的家庭条件来讲，他的父母只有小概率会允许他娶一个家世普通的女孩，更不用说在水平线之下的……

  顾柏翰的目光深邃，将手搭在了柠檬水的杯身，无言的听着陈卓的描述。

  小晚、田甜的家境都相对来说不错，与他们势均力敌，因此他和黎一鸣在与她们接触的时候完全不需要考虑这些。

  而陈卓这次，即便激情和新鲜退却之后仍对姚菲有感觉，将要面临的还有双方家庭悬殊的差距。

  这或许就是那女孩一直想要拒绝陈卓的原因，她可能从陈卓追求她的第一天起，就早早预见了这一幕……

  他的手边放着第二杯柠檬水，柠檬水的主人不言而喻。

  可没想到陈卓今天是全场最沉默的人，还偏偏是因为感情受了挫败。

  那他和小晚复婚的通知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他这么想着，几人的卡座迎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家都到了，看来我最迟。”秦向晚莞尔一笑，在陈卓惊诧的目光中坐在了顾柏翰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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