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可以从高空俯视山谷的陆地，但这片陆地却又是独自悬浮于空中。在这山顶之上除了一座用以观赏的假山，还有几棵树木和围在假山周围的花草之外，就剩下一个造型古拙，但却不失雅观的二层小楼。

  “进来坐。“望月走在头里，孙信和辰龙紧随其后，而巳蛇则迟疑了片刻之后也跟了上去。

  这座小楼的门口上方挂着一个不大的匾额，上面写着“浮云观月”。进了屋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幅巨大的画像，画的是嫦娥奔月。画像下方的香案上除了香炉和蜡烛之外，一个木鱼又一次让孙信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巳蛇。因为这木鱼，他也有一个，而且一模一样。

  在一旁的小隔间里，是用以冥想和品茶的茶室。三个人围着一张不大的桌子坐下之后不久，望月便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托盘里放着的是一个造型精致的茶壶以及四个茶碗，还有两小碟茶点。从颜色和散发出来的味道上来看，应该是鲜花饼之类的。

  三个人围坐不语，静静地看着望月将刚刚沏好的茶倒进茶杯，又分发给三个人。

  孙信虽然并不懂茶，但在辰龙和巳蛇那里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对于白茶和普洱的味道，他还是能够有个大概的分辨。而当前，望月泡的这壶茶正是巳蛇平日里最喜欢喝的白茶。

  自打见了面就几乎没有开过口的巳蛇小心翼翼地端过来茶，然后慢慢地品了一口。不知是茶的香味还是茶的热气，让他的眼圈隐隐有些泛红。

  辰龙感觉出这老小子此时肯定是又回想起了当初，便赶忙又一次开口打断了他的联想。

  “姐，这次来我们是有事相求。”

  望月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我知道。”随后，她望向一旁的孙信，眼神才开始有意地上下打量起来。

  “这个年轻人的身上确实有些东西值得你们为此尝试一次。但是，对于我而言，并不想参与这次的安排。”

  辰龙没有料到这次望月的回复会这么干脆，让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们来看我，我很欢迎。但有些事情，我需要慎重对待。”望月说话的时候，再次往自己的杯里倒了些茶水。而坐在她一旁的巳蛇，只是来回把玩着已经空了的杯子。

  辰龙微微皱了皱眉头，在来时的路上他设想过多种结果，但唯独没有想到会被望月拒绝。因为在他看来，这些兄弟姐妹里面最难说通的根本不是她才对。

  “望月前辈，请恕晚辈冒犯。想问一下，您待在司月谷的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修行。”

  “那修行的目的又是什么？”

  “自然是超脱于世，不再被世间诸情烦扰。”

  “那您如今觉得如何？”

  “自是感觉良好。”

  “怕是不见得。”

  两个人的对话到这里的时候，望月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她开始再次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少年。

  “何以见得？”

  “这里的许多陈设，怕是还有过去的影子。如果您真的超脱于世，怕是这些东西应该不复存在才对。”孙信自信自己的理由无懈可击。但却没想到望月听完之后，呵呵笑了。

  “真是个可爱的年轻人，这些东西摆在这里和不摆在这里有什么区别吗？不见得非要把这些东西从自己的世界里抹除，才代表着自己与曾经划清了界限。”

  听到望月这么说的时候，坐在一旁一直低头不语的巳蛇身子微微一抖，其间他偷偷地抬起头来，瞄了一眼身边的望月。

  “我……”孙信一下子被问住了。的确，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对于当下阶段的自己来说还可以说得过去，但对于望月来说怕是有点小儿科了。眼见着自己这个说客一下子被反问住了，他开始看向一旁的巳蛇。

  其实辰龙早就看出了这其中的问题，望月去与不去完全是在看巳蛇的态度。而眼前这个家伙却像是一条抽了筋的泥鳅，只顾着低头不语，往日的形象全然不复存在。

  “咳！”辰龙有意地咳了一声，巳蛇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放信号。但如今的他别说说话了，就算是抬头看上一眼望月，都会觉得头晕。

  “这可真是失算了，早知道当初就应该让虎哥他们来。”辰龙心里暗暗念叨着，心有不满地再次瞥向坐在一旁的巳蛇。

  望月早已看出了桌前这三个人‘暗地里’来来往往的小九九。但她现在一直没有松口，因为她想看到那个人亲自对自己说。

  巳蛇的心里早已翻江倒海，他开始纠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快速离开这里。但同时，又开始懊恼自己这个时候离开，岂不是前功尽弃？

  当他打算偷偷地抬头看一眼望月的表情时，却不凑巧地与后者的视线撞在了一起。这倒好，本来就一团浆糊的脑子，这会儿更是乱得连个头绪都找不着了。

  “小巳儿，你要不要表达一下你的想法。”

  见巳蛇一直不说话，再这么坐下去八成就该吃晚饭了。心急火燎的辰龙干脆直接问起了他。

  “啊？呃……那个……”毫无防备的巳蛇被这么一问，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结结巴巴半天方才慌乱地组织起一段语言：“我觉得，要不，你去一趟吧。”说话的时候，巳蛇一直没敢抬头望向旁边的这个女生。

  虽然此时的望月对于自己还是那么大大方方，但她越是如此，自己的心里就越是拧巴。如果不是自己当初那么胆怯，怕是现在两人也是一对神仙眷侣了。

  越想，巳蛇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儿，如果这个时候在他的脚下有一个裂缝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去哪？去做什么？”望月仍旧语气平淡地回答道。

  “跟他们走，一起……一起造个反啥的。”

  听到巳蛇这么一说，旁边的辰龙和孙信不由地用手挡住了脸。孙信甚至不敢把眼前的这个扭扭捏捏的家伙和古寺里那个凶悍诡异的大和尚联系在一起。

  “大哥，你是不是蜕皮蜕傻了？”孙信看着巳蛇，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让原本平静的望月眼神里有了慌张。

  “什么？你蜕皮了？”

  “啊？哦……对，蜕皮了。”巳蛇还没从刚才的话里反应过来，只是机械式地回应了一句。

  “什么时候的事？”

  “有些日子了。”坐在一旁的辰龙见状赶忙点了把火。

  “你抬起头来。”望月说着，一把抬起巳蛇的下巴，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早已丢了魂的男人。

  “为什么会这样？”望月一脸不解地看着巳蛇，随后又看向辰龙。

  “这正是我们这次要做的事情的主要原因……”辰龙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又想在是找一个最为能够让人接受的方式把话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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