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三连击，钟瑖彻底颓了。他清楚，自己在公司日子到头了，现在不过是苟延残喘，等到外面舆论平息，大家不再关注公司的之时，就是他被一脚踢出公司之日。

  钟瑖暗暗找猎头帮着找下家，可疫情过去，经济却更差，所有公司都在开源节流，裁员增效，根本不招人。特别钟瑖这种中层，即使有空缺，自己人就消化了，基本不会外聘。钟瑖寻了几月，一无所获。形势比人强，他也只能委曲求全，在公司窝着。

  大公司没有秘密，钟瑖被雪藏的事，很快就被有心人得知。王总的朋友，那位猎头林小姐给钟瑖打来电话，说上次被钟瑖拒绝的公司，新总经理又辞职了，问钟瑖还有没有兴趣。

  钟瑖这时哪还有拒绝的底气，同意试试看，一了解，公司在上海，业界名声不显，背后的股东却都是业界大佬，甚至还有上海政府的股份。项目公司业务和钟瑖之前做的差不多，算是轻车熟路。公司对钟瑖也算很有诚意，说如果能能录用，薪水涨百分之三十，如果业绩突出，还能给股份。

  钟瑖有些心动，虽然说一毕业就来了北京，七八年下来，小有所成，也多少有了些人脉根基，只是经此一役，才知道自己之前引以为傲的所谓根基人脉，在经济下行，公司动荡时，根本不值一提。他连大人物的棋子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被波及的池鱼。大人物随意动念挥挥手，他就可能震荡出局。

  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哪里的公司小人物都不好混，可上海那边毕竟规则清晰一点，就事论事，在商言商，没那么多拉帮结派，桌底下做无谓之争。公司又有大佬和政府背书，背靠大树，在现在这个经济动荡的时代，至少稳定一些。

  再说，去了上海离家近一点，有什么事，开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不用像上次母亲生病那样，天上地下，又是飞机又是汽车，折腾了十几个小时才到家。

  只是毕竟在北京工作这么久，猛地离开，还是有些不舍。猎头林小姐看出钟瑖的犹豫，跳槽就忌讳朝三暮四，犹豫不决。现在狼多肉少，竞争惨烈，如果不能摆出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去争取，林小姐即使推荐过去，被聘的几率也不大。浪费钟瑖自己的时间不说，还浪费了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

  于是林小姐请出钟瑖的老上司王总来给他洗脑，酒桌上，酒过三巡，王总直言不讳道：“我听说小林给你介绍了上海一家公司，前景待遇都不错，你还犹豫什么？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恋旧，都有点不思进取了，这家公司一眼看到头了。你已经被雪藏，基本没什么机会了，最多混个一两年，肯定会找个理由踢你出来，还不如趁年轻，没家室拖累，跑到上海博一次。树挪死人挪活，机会是跑出来的。”

  一顿酒，一番话，钟瑖终于下了改换明廷的决心。林小姐趁热打铁，马上预约周末面试，钟瑖一早就大飞的过去了。面试出乎意料的顺利，面试官竟然是钟瑖的同乡，而且二人的父亲还是同事，感慨了一番世界太小，哪里都能碰到老乡。聊了几句家常，见钟瑖放松下来，面试官开始进入面试环节。简单聊了下钟瑖的情况和公司的现状，二人又开始聊行业，一聊才发现，他们对行业现状认知相同，也都看好AI在政务和商务上的应用。钟瑖说了大概说了他曾经运作的项目，和对公司今后运营的打算。面试官对钟瑖的履历和规划也挺满意，二人越说越投缘，上午没聊完，又一起用了工作餐，吃完又在会客室聊了一个多小时。聊到后来，面试官甚至在钟瑖面前抱怨前任项目总：“北方人真不能信，履历漂亮的一塌糊他，胸脯也拍的震天响，事情却一点也不做不像。做事情，还要我们南方人靠谱。”

  钟瑖也暗暗把此次面试和上次面试在心里暗暗做比较。北京那家公司虽说是私企，却充斥着国企做派。最后一次面试，面试官，就是那位摆了钟瑖一道的陈总，和钟瑖大谈公司几个码头，或明或暗的表示，他是大老板的嫡系，在老板娘面前也能说的上话，到了他手下，前途肯定一路顺风。上海这家公司，虽然有政府背景，可面试官谈的都是市场现在最需要什么，公司能调动哪些资源，又有哪些竞争对手，对他又有什么业务要求。

  再新锐，再商业的企业，一进了京城，就不知不觉被带着几分衙门气息。同样的公司，到了上海，就又变正常了，一切围着做生意赚钱运作。

  本来两个小时的面试，二人你来我往，竟然聊了四个多小时，直到后来，助理进来提醒另外回个面试者已经在门外等了快一个小时，这才终止了二人的交流，送钟瑖出去的时候，面试官突然来好奇问道：“问个题外话，咱们那里读书好的，除了几个去清北的，和出国的，基本都留在江浙沪读书，很少有出包邮区的，连到江北的都少，我自己就读的同济，你怎么会跑一下到哈工大去了？”

  钟瑖没想到面试官竟然问这个，低头想了一下，道：“那时年轻，觉得世界那么大，想去个和家乡不同的地方看看，就去了离家最远的哈尔滨。”

  “那么，外面转了一圈，感觉如何？”

  “说实话，我挺感谢这十几年在北方的经历，我见到了许多，也学到了许多。而且”钟瑖不好意思的笑笑，“就因为看过外面不一样的世界，我才发现，这里的环境可能更适合我。”

  面试官哈哈大笑：“你发现的太晚了，要是读大学就过来，你现在早不得了了。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再和股东研究一下，你回去等通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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