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是你。”

  身后，陆清妍声音轻柔，带着复杂。

  如果刚才还只是试探，在他否认时，她已经确定。

  他真的是周景延，只不过不是七十年代的周景延。

  想要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能从老年周景延身上得到信息。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知道，可不可以告诉我？”

  陆清妍走向周景延，站在他面前，望着他。

  开始没细看，这才发现，他与年轻时有多像。

  “我告诉你。”

  两人再次朝堂屋走去，相对而坐。

  周景延摊开手，在他掌心放着一条黑色项链，与陆清妍佩戴的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老年周景延掌心的黑色项链布满裂纹，像是随时会碎开。

  “这项链……”

  陆清妍解开脖子上的项链，拿下来。

  “他送给你了？”

  周景延满是皱纹的脸带着温柔的笑。

  “是。”

  陆清妍点头，看向他掌心上满是裂纹的项链，“这条项链到底是什么？”

  “你可以称呼它时空石。”

  周景延指腹摩挲掌心的时空石，看向对面的她。

  “我来到这里是不是因为它？”

  陆清妍心跳加快，无法掩饰震惊。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听周景延说起时空石，她开始怀疑是这颗石头带她来这里。

  来到这里没多久，她就发现这个时空不是她的那个时空。

  所以她未想过要去寻找陆家人，包括年轻时候的爷爷。

  “应该是。”

  周景延点头，“这颗石头很神秘，也许是感应到什么，所以带你来。”

  “感应？什么感应？”

  陆清妍疑惑，看向他。

  周景延笑了笑，“也许是他想你，所以它感应强烈，才会带你来这里。”

  他没有说，他也很想她，想了几十年。

  “你也不是这个时空的周景延，是吗？”

  陆清妍紧盯周景延，想听他的回答。

  自从知道自己来自不同时空，陆清妍相信三千世界这个说法。

  也许在未知的时空中，存在无数平行空间，它们相同却又不同。

  周景延一愣，随即摇头，“我是，不过我是六十年后的他。”

  “你是……六十年后的他？”

  陆清妍很不解。

  如果眼前的周景延是六十年后的周景延，那她应该和他结婚？为何刚才他会那么震惊？

  “是！”

  “那为什么……”

  “因为我们虽然处于同一个时空，却处于不同空间节段。”

  周景延柔声向陆清妍解释。

  “整个时空像一棵大树，每个空间节段就好像无数枝干，相连却又不同。”

  “也就是说我来到七十年代，却与你的空间不同。”

  “可以这么说。”

  对于时空的问题，周景延其实并不是特别理解，里面太过于深奥，又岂是他们这些凡人能懂。

  “你来到这个年代，已经改变空间的轨迹，其实与我没有多大的关联。”

  周景延苍老的声音微涩，静静看着她。

  他羡慕七十年代时候的自己，能和她相遇相爱，以后还会生活一辈子。

  不过也幸好她来到的是七十年代，如果来到他的年代，他又怎么给她幸福。

  陆清妍没再说话，与他互视。

  对她来说眼前的是周景延，却又不是周景延。

  面对他时，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我能喝一碗你亲自煮的白粥吗？”

  许久后，他慢慢出声。

  “好，我去给你做。”

  陆清妍站起身，朝厨房走去。

  等她离开，他再也忍不住咳嗽出声，苍老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

  还能与她相遇，他该感到幸运。

  低头看着掌心充满裂纹的时空石，周景延苦涩一笑。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能在死前见她一次，也该满足了。

  年轻时，他无意得知时空石的作用，曾无数次利用时空石穿梭，妄想与她相遇。

  后来，才知道那不过是一场奢望的梦。

  没想到死前，还能见到她，并且她还来到这个时空。

  或许，这和他的执念有关！

  强忍着难受，周景延艰难地站起身，嘲讽现在无能的自己。

  他太老了，老到已经走不动，老到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在她面前，他故意挺直背脊，就怕她会嫌弃自己。

  没她的地方，他再也撑不住。

  缓步朝厨房走去，周景延站在屋檐下，身体依靠在墙壁。

  昏暗的灯光下，她站在灶台前，身姿窈窕纤细，侧脸精致娇艳。

  他忍不住扯开唇角，双眼迷离恍惚。

  这场景，他好像梦见过很多次，梦醒后却总一场又一场空。

  “你怎么站在这里？”

  端着碗，陆清妍这才看到不知道站在屋檐下多久的周景延。

  “屋里很空。”

  他转过身，朝堂屋走去，脚步蹒跚。

  她站在原地，望着他苍老的背影，看出他隐藏的坚强和寂寞。

  六十年后的他明明那么富裕，为何总给她一种孤寂的感觉？

  “吃吧。”

  将白粥放在他面前，陆清妍又配了几个爽口小菜。

  周景延垂头望着面前的白粥，拿起勺子，也不顾滚烫，一口一口咽下白粥。

  “很好吃。”

  他抬头，苍老深邃的眼带着怀念。

  “你是不是有段时间没有好好吃过饭？”

  回想到梦里的场景，陆清妍低声问他。

  “只是最近胃口不好。”

  “胃口不好也不能不吃饭，这样对你身体不好。”

  陆清妍完全没有将眼前的周景延当做八十出头的老人，好好说教他。

  “我知道，回去我会好好吃饭，不会让你担心。”

  周景延将白粥吃完，他拿起碗，“还有吗？我能再来一碗吗？”

  “有，你等等。”

  陆清妍起身朝厨房走去，再次添了一碗白粥。

  这一次，周景延用的很慢，像是在珍惜这最后时间。

  外面渐渐天亮，再不愿意离开，他也该走了。

  放下手中的勺子，周景延缓慢站起身，“天亮了，我该走了。”

  陆清妍没说话，将他送到门口。

  “站在这里，别出去。”

  周景延站在山坡上，望着院子里的陆清妍，低声请求。

  她迈出的脚步放下，“那我不送你了。”

  “好，我一个人可以走。”

  他再次深深看着她，露出苍老的笑，想要将她整个人记入脑海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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