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归程背抵在门上，黑夜中，视界细细在溃动。

  他本以为能从两人的对话中获得一些线索，却没想到听得云里雾里的。

  他听到杨瀚海称顾潮生为“主”，顾潮生是比副本boss更高等的存在，这并不令他感到意外，甚至可以说在意料之中。

  他在意的是，顾潮生说的那一句「你想要的永恒」，杨瀚海想要的永恒是什么，永生？

  杨瀚海看起来清俊秀气，但是杀人手法残忍，而且作案经过无迹可寻，不像上一个副本，能够从种种痕迹中进行推断。

  他甚至可以在玩家的眼皮子底下杀人却不被发现。

  丁梦琪不出意料地死了，死状十分凄惨。她全身的皮都被剥掉，露出肌肉红色的肌理，人被挂在房间的床上，正对着孔健章死去的位置。

  白色的蔷薇象征着纯洁的爱情，而这一对充满算计和利益的情侣，最后死在自己的欲望之下。

  “也算死得其所了。”万永逸打量着丁梦琪的尸体，这对情侣不是整天黏黏糊糊的，最后连死都死在一个位置。

  猩红色尸体刺激着玩家的眼睛，宋归程没有过多关注她的死法，他想知道的是丁梦琪是被什么杀死的。

  无论是她还是孔健章，两人都死在床上，甚至是同一个位置，倘若蔷薇花是死亡条件，那杀死他们的工具呢。

  宋归程这么想着，趴下身子，看向床底。这里的床是最简单的铁架床，床底由铁丝编成，床下的光景一览无余。

  他伸手摸了一把，潮湿的液体把他的手弄湿，拿出来一看，只是普通的水。

  他蹙了蹙眉头，也不顾床下脏不脏了，半个身子都探进去，越往里面水越多，都积蓄在床脚的角落里。

  那里光线阴暗，宋归程看不太清，他下意识想摸手机打开手电筒，却摸了个空。

  是哦，他现在是个连手机都买不起的穷光蛋。

  宋归程感叹自己的贫穷，开口问：“谁能把手机借我用一下？”

  “我我我。”万永逸立马把自己的手机送上。

  打开，明亮的光线下，宋归程总算看清了。

  角落的瓷砖和墙壁之间，并没有用水泥封边。他伸手抠了一点，发现那里居然是一小块淤泥。

  潮湿的环境，有利于蔓生植物的生长，而蔓生植物因喜光的特性，会努力向上攀爬。

  “卧槽，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杜晨宇愣了。

  这在现实世界当然不可能发生，可是在副本里，一切皆有可能。

  “总之回去检查一下吧，最好保持室内的环境清爽干燥。”宋归程如是道。

  这里的下水情况如此糟糕，既造就了有利于藤蔓生长的环境，又使得出水更是雪上加霜。

  昨天还有些沮丧的万永逸，今天却好像又振奋起来，早饭足足吃了5个肉包子。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又拿起了第6个：“就算死，我也绝不做饿死鬼！”说着，咬下一大口。

  宋归程现在不担心他饿死，倒是有点担心他撑死。

  早上起来没见着顾潮生，宋归程本以为今天又看不见他，没想到吃完早饭回去，就看到男人安然地坐在沙发上捧着书在看。

  这个身影与昨夜的他重合起来，只是少了几分压迫感。

  “早。”宋归程道。

  顾潮生淡淡地点头：“早。”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周身的气质好似没有星月的夜，疏离而遥远。

  他出现在这个副本的目的是什么，那些死去的玩家里有没有他的手笔，宋归程有些好奇。

  但好奇心终归没有强过他的求生欲，对方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他只想和顾潮生互不打扰。

  距离婚礼还有两天，玩家们备受煎熬地等待着，不自知地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时间。

  简单地吃过午饭后，杨瀚海不知从哪儿拿出两袋请柬：“还要麻烦你们发给楼下的邻居。”

  这两天玩家们看到他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似乎在很积极地为婚礼做准备。

  万永逸和宋归程一人拎了一袋，剩下的六个玩家站在走廊里就这么把袋子解开，杜晨宇好奇地拿出一个看了看。

  “啊——”他惊叫一声，把请柬一下扔到地上，惊恐道，“靠，那玩意儿也能叫请柬？”

  玩家们的视线落在地面的请柬上，汪芮蓦的瞪大眼睛：“怎么、怎么会有人家的请柬设计成这样？”

  黑色底纸，白色的圆框内镶着一个大大的「囍」字，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宋归程微微一怔，倘若把请柬上的「囍」字换成「奠」字，就是灵堂里用的幕布。

  不详的预感在此刻达到巅峰。

  宋归程上前捡起请柬塞回包里，说：“走吧。”

  无论心头是如何惶恐不安，副本世界也不会因此对你手下留情。

  这次大家没有选择分队，而是6个人一起行动，虽然发请柬的速度会慢一些，但相对来说更安全。

  电梯沉默地运行，每在一层停下就发出“叮”的一声，这次敲门甚至没有人来开门，玩家们只能把请柬放在门口。

  太阳火辣辣地照着大地，灼热的阳光从走廊的窗户里直直地照射进来。那种无法躲避的炎热缠绕着人，让人心烦。

  “好渴，好想喝水。”杜晨宇满头大汗，走几步路就喘两声，看起来当真是难受极了。

  他们从18楼一路来到8楼，一户一户送过去花了差不多两三个小时。

  闷热的空气蒸发掉人们体内的活力，让人打不起精神。

  “我真的受不了了！”杜晨宇碎碎念念抱怨了一路。

  万永逸道：“你受不了你就回去喝水呗，有谁拦着你了？”

  “再忍忍，估计再有个半小时就能发完了。”丁香安慰了一句，她的嗓子也有点沙哑，可能也是缺水的缘故。

  杜晨宇难得没有回怼，歪歪扭扭地走向电梯，四肢十分不协调。

  宋归程立马上前扶住他，他身上出汗十分严重，面色潮红，呼吸也很急促。

  “杜晨宇，你是不是中暑了？”宋归程拔高声音问了一句。

  却见杜晨宇神志都有点不清了，身体软趴趴的就要倒下来。

  “这样不行，”宋归程转头，“得带他上去喝点水，让他休息。”

  眼看没有玩家上前，而身侧的杜晨宇情况越来越糟糕，宋归程咬了咬牙，把袋子里的请柬塞到万永逸手里，道：“我带他上去，剩下的拜托你们了。”

  说完，扶着杜晨宇进了电梯。

  【主播干嘛救他？我不喜欢他】

  【我觉得还行吧，就偶尔胆小一点嘴贱一点，也没干啥别的啊】

  【无感，不喜欢这种太圣母的主播】

  【见死不救说别人无情无义，救了别人又说他圣母，好好好，话都让你们说了】

  【小橙子又不是不分立场救所有人啊，力所能及帮一把怎么了】

  ……

  弹幕里正在为宋归程该不该救杜晨宇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但扶着杜晨宇的他此刻却只有一种感受，这个少年的生命力正在以一种很快的速度不断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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