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归程注意到他的眼神，侧身从蛮龙身边挤过去。

  蛮龙拉了他一把，却被时岁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把手中的本子递给楼梯口的男人，问：“你要看吗？”

  哥哥低头看向送到他面前的图画册，一时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

  走廊里非常安静，宋归程能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

  最终男人伸出手接过去，一页一页翻开慢慢看了起来。

  他看得很细致，神情也很专注。

  离得近了，宋归程才发现，他个子很高，身量却略显清瘦，眉宇间有一丝挥散不去的青色。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男人看完把本子还给宋归程，一言不发地下了楼。

  “天，吓死我了。”徐兰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时岁忽然问了徐崇川一句：“你觉得是他吗？”

  徐崇川盯着男人消失的地方思考了一会儿，语气意味不明：“可能是。”

  “什么是不是他，你俩神神秘秘的说啥呢？”蛮龙凑过来问。

  “想知道啊？”时岁勾起嘴唇笑道，冲他眨眨眼，“我们在说，是不是他今晚取你狗命～”

  蛮龙听后骂了一句：“操！”正欲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一阵叫喊声，从楼下传来的。

  宋归程心里一紧：出事了！

  众人慌忙地跑下楼，看到那三个不愿意一起上去的男人正围坐在一团瑟瑟发抖，空气里一片死寂。

  宋归程的目光在屋里搜寻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变化。

  车雯问：“怎么了？”

  其中一个男人指着他们身后，手在颤抖：“响、响了。”

  响了？

  玩家们望向他指的方向，他们身后是楼梯，楼梯旁边是一架黑白分明的钢琴。

  众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从三人支离破碎的描述中拼凑出完整的故事。

  在其他人上楼后，他们三人本打算回房间休息，其中为首的名叫屈嘉宝的男人忽然听到一阵音乐声。

  那声音起初很小，飘飘渺渺并不分明，却好像能穿透他的耳膜。

  屈嘉宝掏了掏耳朵问身后的两人：“你们听到了吗？”

  周定莫名其妙的：“什么？”

  “音乐声，”屈嘉宝咬着嘴唇，脸色不是很好，“你们没听到吗？”

  周定和岳焱对视一眼，双双摇头。

  屈嘉宝耳朵里的音乐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促，渐渐的，那道音乐声演变成人类窸窸窣窣的低语声。

  声音低沉哀怨，伴随着刺耳的噪音，像一个不幸的流浪儿在诉说自己苦难的遭遇。

  这时，另外两人终于听到了屈嘉宝所说的声音。

  岳焱咽了口口水，吞吞吐吐道：“这、这是什么声音？”

  他看向身边两人，发现身边两人也是一副被吓傻的样子。

  屈嘉宝捏紧自己的衣角：“肯、肯定是我们听错了吧？上、上去就没事了？”

  说完，他就转身准备上楼，却被周定一把抓住。

  周定睁大眼睛，浑身颤抖个不停：“你、你们看……”

  两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钢琴上的黑白键竟然自己上上下下地动了起来。

  屈嘉宝两眼一黑，捂着耳朵尖叫起来。

  叶艺茹站得离钢琴最近，听完后立马移开几步。

  车雯冷哼一声：“怕什么？你们连出不去都不怕还怕这个？”

  三人听后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屈嘉宝忍不住反驳：“你们也太没同情心了，我们好歹还是队友呢！”

  【我说什么来着？道德绑架只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怎么他妈这么不要脸，让别人涉险自己坐享其成的时候怎么不是这副嘴脸】

  【滚啊，早点下线】

  【我觉得他说得没错啊，就算他们三个有点过分，也没到见死不救的地步】

  【？你没事吧？】

  【你到底是去通关副本还是去普度众生的？】

  ……

  弹幕显然对这两人没什么好感，宋归程本打算安慰他们两句，听到他们这么说顿时没了兴趣。

  他们三人好像没发现其他玩家对他们排斥的态度，居然恬不知耻地问：“你们是不是发现了线索？给我们看看。”

  这副嚣张的表现和刚才唯唯诺诺的样子迥然不同。

  蛮龙恨不得上去给他们两个耳光：“你们还真是光屁股拉磨——转着圈的不要脸，什么力都没出还想要线索！我们可不是什么队友，共患难的叫队友，你们最多叫癞蛤蟆。”

  屈嘉宝憋得脸通红想骂回去，但是看蛮龙那副人高马大的样子又不敢。

  宋归程上前，手上空空荡荡的：“线索被哥哥拿走了，你们想要找他拿吧。”

  他刚才趁蛮龙上前骂人时偷偷把图画册递给了时岁，时岁会意藏到了风衣里面。

  他刚说完，就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宋归程似有所感地朝二楼看去，“把线索拿走”的男人站在栏杆旁目光淡淡地看着他。

  宋归程：“……”这下尴尬了。

  好在，他什么都没说，也对玩家们之间的聊天毫无兴趣，只看了两眼就收回目光回了屋。

  对面三人连和哥哥说句话都不敢，遑论找他要图画册。

  周定讨好地笑着：“我们知道刚才是我们做的不对，不应该贪生怕死只想着占好处，我保证下回不会了。你们能告诉我们上面画了点啥不？”

  岳焱也连连附和，还真是把变色龙演到了极致。

  宋归程知道一个人要改掉自己的本性大概是不可能的，压根就不相信他的保证，不过还是简单和他们说了一下图画册上的内容。

  几人正在说话，那对夫妻忽然走出来：“你们都在啊，那正好，省得一个一个去喊了，我们吃午饭吧。”

  午饭和昨天的晚饭没什么不同，是各种内脏的大杂烩。

  他听到叶艺茹嘀咕了一句：“整天吃这些，不疯才怪呢。”

  再抱怨也没什么用，玩家们还是围着餐桌坐下来，乖乖地享用丰盛的饭菜。

  那对夫妻又端着餐盘上了楼，宋归程对着面前的十几盘菜无从下手，酱爆肥肠、青椒炒猪肝、烫脑花……

  看得他直皱眉头。

  自从看了妹妹的画册，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正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道具。

  于是他悄悄把纸人拿出来捏在手里，夹起一小块肥肠喂给它。

  谁知道纸人居然真的慢慢活动起来，那块肥肠以一种很快的速度在减少，最后被全部吃掉。

  而纸人嘴上居然一点油渍都没沾到。

  比起对纸人吃掉了饭菜的震惊，他更惊恐于这桌午饭到底是用什么食材做的。

  如果是纸人能吃的，那人类吃了真的没事吗？

  正在他思考的时候，手里的纸人忽然戳了他一下，很轻，但宋归程还是感受到了。

  他又夹了一点别的菜喂给它，没想到纸人居然津津有味地吃完了。

  夫妻从楼上下来，宋归程迅速把纸人收进背包。

  “你们怎么不吃？多好吃啊。”女主人说着，咬起一勺脑花放进嘴里。

  那脑花半生不熟，颜色灰红，上面布满红色的脉络。

  他甚至能看到脑花在女主人嘴里碎裂，牙上沾上红色的血迹，鼻尖传来一丝若有似无的腥味。

  徐兰脸色一变，又想吐了。

  其他人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今天的菜比昨天的还要血腥。

  宋归程第一个起身离开饭桌：“对不起，我昨晚有点着凉了，头痛，先上去休息了。”

  其他玩家也纷纷找借口离开饭桌。

  最后，只剩下那一对夫妻坐在桌前，享受着这一场令人作呕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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