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粼月挤弄高低眉，半疑半信地看着祂：“真的假的？”

  天道抬手，指着她额间的印记，『这是戒律神印，是你身份的证明。不过整个星域上，怕是只有介麟识得。』

  “为什么？”江粼月问：“那时候你把我交给了介麟，难道其他三个创世神兽没见过我吗？”

  天道点头，『因为介麟把你藏了起来。』

  『你开智化形的时间比我想象的短上许多，我本意是让你待在他们身边，与他们一起管理这个星域，于是选择把你交给【创生】的介麟。』

  『但介麟却忌惮你的天赋和能力，怕你成长起来替代他的位置。他害怕，害怕自己不再是神。于是，他设计杀死了你。』

  『杀死年幼懵懂的戒律神，正是介麟罪孽真正的开端。』

  『他诱骗懵懂的你模仿他的真形、他的气息，把戒律降下的惩罚——【朽】引渡到你的身上。』

  『他剥去你的神骨，打散你的神性，将你的神魂丢入界果中经历三次劫难消磨你的意志。只要在他假死欺瞒戒律的时间内，你在界果中死去，他便能真正摆脱【朽】。』

  信息量太大，江粼月消化了好半天。

  最终总结出一句话：“这所谓的戒律神罚【朽】也太……太不靠谱了吧？”

  “就这么让他瞒过去了？”

  『咳……』天道咳嗽几声企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江粼月顺着信息思考，“剥去我的神骨？那是什么？还有三次劫难。”

  『这些你应该早就见到过了吧？在最初的记忆片段里，那具血肉诞出无数生灵、骨头被摘取炼做神器圣物的龙族尸骸。』

  『所谓的介麟造物，其实是你的骨头啊。』

  垂怜众生又可悲的幼神啊，直到身死也不忘用【创生】的能力让自己的血肉孕育生命，而自己却落得个死无全尸、神性消散、神魂堕入毁灭轮回的下场。

  江粼月垂眸，脑海一一闪过启蜥等神骨造物的模样，喃喃：“我的……我的骨头……？”

  “难怪介麟复活后没有第一时间召回它们……”

  原来是根本就无法召回。

  那是死去的幼神的骨头，怎么会听残害主人的罪孽神明的指令呢？

  『而那三次劫难，』天道继续说着：『第一次，神魂刚落入界果中的你转生成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却在幼时被魔族屠村，连自己也被魔族杀害成为魔祭的躯体，也就是你现在身体人族的那一面。』

  江粼月瞬间愣住。

  最初窥探过去记忆后的那段时间，她还曾为前段内的小女孩感到可悲，同时又为自己占据别人的身体心生愧疚。

  却没想，那个所谓的人族小女孩原来就是她自己。

  “那……剩下的两次呢？”江粼月声音颤抖，却又带着些急切。

  『被魔族杀害后，你的神魂去往了蓝星投胎为姜乐，这是第二次劫难。』

  『至于第三次，便是邪龙轮回劫。』

  “哈？哈哈……”江粼月忽然开始止不住地苦笑。

  “为了杀死我布下这么多局，他还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啊。”

  “我和他之间已经无法用简单的仇恨来形容。”

  天道再次叹气，『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带你离开这里。让你受苦了，我的nǚ……』

  “少来！”江粼月再次打断祂的施法，抚摸印记说道：

  “你说他把我的神性打散了？既然如此，纵使我收回了神骨里的力量，神魂也冲破了毁灭轮回，但缺少了神性这一环，我应该也没法再重回戒律神的身份吧？”

  天道轻笑出声，反问：『什么是神？怎样才能被称之为神、才能配得上神这一身份？』

  这些问题江粼月再清楚不过了，天道话音刚落，答案便浮现在她的脑中。

  “实力高于仙凡的是神，生灵信仰的是神，心中所坚信的任何存在都能是神。但这些都只是最通俗、最表面化的概念。”

  “真正的神明应该是心口如一，怜爱众生、对得起众生信仰的存在。而不是像介麟这样，坐在神的位置上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众生骗取信仰，背地里却做出一系列让生灵陷入苦痛的行为。”

  天道很满意她的答案，笑着点头。

  『生灵因罪孽神陷入苦痛，你正是因为回应众生想要脱离苦海的祈求才再次苏醒、收回神性，从而恢复身份审判罪孽神，还众生一个安宁的世界。』

  这一次，江粼月没听懂，“我？回应祈求？可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你做了，你当然做了。』

  天道挥手，祂与江粼月之间的空中浮现一圈画面。

  江粼月凑过去仔细一看，有的画面见过，有的没见过。

  与季言禾在黑鳞水蚺嘴下拯救村子、在晨禾峰和大家一起吃饭、在漫山的雪轮花海中与阿蓝缔结契约、带着漫笙他们离开虚妄荒漠、在朝生境接受玄晶魔龙族的朝拜……

  以及最近的，将所有人送出界果、投下太阳让麝香玉叶兰得以离开虚无之境。

  没见过的，有界果内的人们来到玱元大陆寻到了合适的家园，其中便有季言淮一家在人族城镇里搭建家的画面；以及，影的欲望与怨恨被龙焰净化后来到她耳旁诉说一声声道谢……

  这些画面围着江粼月飞旋，它们是珍贵的回忆、是难得的情谊。

  也是神明在世间留下的足迹，是戒律神正逐渐苏醒的证明。

  望着这些画面，天道缓缓开口：『这一路走来，你不正一直回应着他们的祈求么？』

  『甚至现在，你也正在为了回应他们而努力着。』

  『你一直都走在聆听众生哀求、为众生从创世四神兽手中讨回公道的道路上。』

  天道抬手，指尖凝出一缕神力飞到江粼月头上，裹住那株小草。

  小草与神力融合钻回身体，江粼月明显感受到丹田以及识海正在发生某种变化。

  『虽然你的神性散落世间各个角落，但只要不断有生灵信仰于你，收回神性恢复神力是迟早的事。』

  『这株草便是麝香玉叶兰一族的信仰之力带来的影响，她们的信仰之力加快了你恢复木元素的能力。』

  『只要你一边提升修为，一边收集信仰，待你渡劫成功重塑神躯后，方能在众生的举荐下恢复全部神力，一步成神。』

  许是投射神识的时间到了，天道的身形正缓慢飘散。

  『我曾设下一道戒律，限制创世四神兽不得以完整之躯降临下界扰乱秩序。所以这段时间你可以安心恢复神力，介麟没法亲自下场来对付你。』

  “哦。”江粼月语气冷漠，“你总算是设下了一道有用的戒律。”

  天道无奈摊手。

  祂当初哪儿会想那么多。

  星域存亡全凭各自造化，与祂无关。祂若真要一个个去管，怕是一天处理上万个，直接成为第一个累死的天道。

  『还是那句话，其实你不用吃这么多苦，若你想离开，就告诉我。』

  『还是说……』天道一手托着下巴思考，『你不喜欢父亲，而是喜欢母亲？』

  说着，祂的形体立马变换成女性的轮廓，连声音也变成了知性温柔的女声。

  『你喜欢母亲的话我也能满足你哟。』

  “……”

  江粼月对此无动于衷，甚至有点想吐。

  你跟我说这是天道？

  那星域会完蛋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见她没反应，天道变回原来的身形。

  『咳咳……不开玩笑了，最后这点时间就帮你一下吧。』

  祂凝出一团神力飞去江粼月额间的戒律印记中。

  『我把创世四神兽各自的能力与罪孽，以及有关于这个星域的信息传给你，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在祂完全消散前，江粼月抬头问祂：“在漫长的时间里，你都在做些什么呢？”

  天道微抬头，回忆着。

  『穿梭各个星域，以上帝视角观察星域文明的演变。期间有一个星域死亡，便马上创造出全新的星域。』

  『用蓝星那里的话来讲，就像是收看不同的电视节目一样。』

  “难怪呀。”

  江粼月长舒一口气，“你只是个路过的观众，从未下场亲身体验过，所以一点也不了解生灵光是为了在你创造的世界里活下去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听了她的话，天道却是微微一笑。

  『所以，现在不正是有了你么？』

  说完，祂的神识便完全飘散，混沌空间退去，江粼月回到涟月峰。

  再一个眨眼的时间，这里的时间开始流逝。

  只是此时她的心情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点小补充：

  ①启示之书无法对小粼月使用能力：

  那个时候小粼月显现戒律神印，正在慢慢恢复神性，至高之神的过去和未来怎么能被启示之书轻易窥探呢？

  ②天道在最初的时候的确是非常严肃又无情的性格，但祂穿梭于各个星域中，见证生命从诞生到死亡，见证各种情感的具现，这样的行为祂重复了数百万年，甚至更久。其实现在的祂已经有被影响到，产生了“情”，不然祂早就把小粼月卡擦掉，而不是给小粼月说这么多，然后又给了小粼月一个改变这个星域的机会。

  嘛，期待天道在以后的变化吧，说不定真的会成为温柔知性又偏爱的妈妈哟～（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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