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利平坐在出租房里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回村，怎么也算自己的家，还能不让自己进去？这么想着，王利平上了回村的公交车。回村的路上铺上了水泥路，路两边还栽了他说不出名字的树，打开车窗，微风徐徐，心中一片向往。

  前面收钱的大妈，看见前面的村标喊了一嗓子。

  “三胶村到了！有没有下车的，不下就不停了！”

  “有！我下。”

  王利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车门口抓着扶杆等着，公交车靠那边停了下来。王利平看着村门口立起来的牌子，伸手摸了把脸，抬腿向里面走去。村里成片的油菜花微微晃动着，还有蜜蜂在到处采蜜，阳光显得有些热，和花香蜜蜂嗡嗡合在一起有些腻味。

  “还在整这些个破玩意，一点进步都没有，真是活该一直在村里不挪窝。”

  王利平自己都混不下去了，嘴里还在嘀嘀咕咕村子里的人，手也不闲着，一会薅一下这边的花，一会薅一把那边的花，掐掉花瓣放嘴里嘬甜味。道上开过来一辆三蹦子，看王利平这手欠的样儿，眉头皱了起来，一个刹车停在王利平旁边。

  “你不能这么整我们这的花，你是游客吧，我们这边不收游客观光的。”

  “什么游客，我是这个村里的人，你是哪家的小子？”

  “我们村的？我怎么没见过你这号人？你是哪家的？”

  “王老四家的，婆娘叫黄丽，家是老柳树左边第三家的。”

  “……”

  壮实汉子想了一下，脸色一变，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利平，一手油门就窜了出去，在前面一个漂移转弯，又路过王利平开回了村子，一溜烟开没了影。远远的还能听见壮实汉子的呼叫，说的好像是‘那个杀人犯回来了！那个柳树边上的杀人犯回来了！’。

  王利平耸了耸肩，暗自发笑，一时间都感觉自己是个人物了，乡亲父老都怕他。步子也拽起来了。村里人听见动静都跑了出来，有的人手上拿着锄头，有的人手上拿着耙子，气势汹汹的排成排的堵在进村的道路上。

  “你回来干什么？！我们这可不欢迎你，你快走，要不我们就动手了！”

  王利平脚步一顿，收起了脸上的漫不经心，从包裹里掏出一把菜刀，直对着对面众人。

  “老子的家，凭什么不能回，不会让你们贪掉了吧？”

  “tui！就你住过的地方，我们拉屎都嫌脏，还贪掉，你以为我们像你一样恶心吗！狗贼，滚！这里不欢迎你，快点走！”

  王利平看对面硬的不吃，只能将手放下，并起来合成十拜了拜，脸上也露出恳求的神色。

  “哎呀，好歹同乡一场，我这不都改造回来了，你们总得让我进去找找我老父亲老母亲吧，我还有个孩子呢，就黄丽一个人不好带，我回来也是帮衬帮衬，你们说呢？”

  “人不在我们这，你上别处找去，别上我们这霍霍。我们可是最美乡村，你别污了我们的好名声。”

  “人不在里面能哪去，我真改过自新了，再说了，我老父亲那么大年纪，家里总是需要一个男人的，女人家家能成什么大事。说白了你们也别多管闲事，我回我自己家不犯法，说什么你们也得让我进去。要不这样，你们把人喊出来，听听他们的意见也行啊，又不是你们的一言堂。”

  “哼！你家人早散了，还老父亲老母亲，说的不好听的，我们可没那么多孩子让你霍霍，赶紧滚蛋，晦气东西。看你一眼都要回家洗眼睛，不然要被你的恶心传染了，真是个垃圾，嘴里花花事件不少，但我们可都不听你的。”

  其他乡亲也纷纷点头，见王利平还不走，慢慢向他那边走，硬是把人赶到村门口才罢休。两个壮实汉子，拿着镐头往村门口一坐，显然就是守着村门不让人进。

  王利平看这群人软硬不吃，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冷着脸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就走。三胶村边上二里地就是黄丽的娘家，花村。里面也没什么花，据说是祖上都是花农，才起的花村这个名号，现在旅游业发展起来，花村里面到处都是各色的花卉。

  花村的人对王利平不熟，可以算得上的完全不认识，除了记性好的老人，可能隐约记得之前轰动的强奸杀人案，其他并没什么印象。所以看见一个捯饬的挺正常的中老年人走了进来，并没有问些什么，头都没抬一下，忙活浇花。

  王利平也不是真来游玩的，也不跟边上的人唠嗑说话，径直往里走，想着脑海中接亲那天的画面，慢慢的摸索着路线。转了不知道多少圈，王利平终于忍不住拽住一个戴着草帽的乡亲，询问王丽家的地址。

  “这位老哥，你知道黄丽家在哪吗？我转悠半天了找不到。”

  “王丽？哦……我好像是知道一个黄丽，就是那个寡妇是吧，她不在村子里了，早前就搬外边住去了。好些年了都，我也好些年没见着她，你问她家干什么？”

  “啊……我找她有点事儿，那你知道她家房子在哪吗？我来都来了，怎么都要看一眼再走，万一周围邻居认识她新地址呢。不瞒你说，我这欠了她一个人情，想换=还找不到人，好容易找了一年才有点线索，麻烦老哥了。”

  “行吧，就在这条路往里走，走到头拐过小假山，然后左斜对面看见牌子的地方，往里走第三户边上的小道走进去，然后再右拐第三家，到那就差不多了，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你到那再问问。”

  “好勒好嘞，麻烦老哥你了。”

  王利平按着刚才老大哥的描述慢慢往里走，看见小道拐了进去，没多会就到了地方，又问了几家，找到了黄丽家门口。小小的院子门紧闭，喊了几声里面也没人应答，王利平用脚一用力踹开了小院门。

  随手摸了一把边上停着的老旧摩托车，红色的漆一碰就往下掉，漏出里面的银色底色。摩挲了下手指，看了下手上的灰，皱起眉头两个手拍了拍。往里走，喊都不用喊一声，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地上净是落叶和不知道哪里飘进来的垃圾袋。

  房子在黄丽怀孕的时候推倒重新装的，之前见过的崭新的大铁门现在锈迹斑斑，一握上面的把手，铁锈都能被拂下来。别说拧开了，就是踹开都费劲，王利平左右转了几圈，没看见破损的窗户，又愤愤的回到门前。

  抬起脚瞄准门锁位置，一脚踹了上去，没踹开，反而一个反推把自己蹬倒在地。王利平倒地哀嚎了几声，半天才爬起来，捂着腰，摇头笑了笑。

  “哎呦……真是不服老不行啊，哈哈哈。”

  上院子里找了找，在仓房里找出了一根撬棍，放在手上掂量了两下，还行，是个乘手的的好东西。走到门前三下五除二将门破开，锁芯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屋里都是灰，扬起的灰尘在光线下乱舞，不得消停。

  屋里有很大的霉味，和灰尘混在一起有些呛人，王利平掩嘴咳嗽了两声，走了进去。空空荡荡的，只有王利平胶鞋踩踏的声音，往楼上摸索，主卧侧卧，客房，全部都是空荡荡的，连床都没有，打开柜子，啥都没有，搬个干净。

  “臭娘们不知道上哪享福去了，这么大的房子都不要，娘们就是闲不住啊。”

  王利平还算平静，掏出兜包里的钱看了看，还有小一万，够买日用品什么的了。黄丽家的动静不小，有住边上的人都探出头来凑热闹，见是一个男人在里面晃悠，还买了被单被褥往里放，一趟一趟的用小三角车推着，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有人走出去喊住了王利平，是边上一位差不多年龄的妇女，手上还拿着一个菜篮子。

  “哎！你是谁啊？你在黄丽家干什么呢？我看你着一趟又一趟的，黄丽家要拆了？”

  “拆什么拆，我这是收拾收拾住里头。”

  “住里头？你把这房子买下来了？没听有人提过啊，你叫什么？”

  “我？我王利平，黄丽男人，这两天刚回来。”

  “黄丽男人？黄丽啥时候找的男人，再找一个也行，之前那个是个什么东西，真是苦了他们娘俩了，家里有个人也行，看你岁数也不小，岁数大的疼人，不错不错。对了，黄丽没跟你一起回来啊？怎么就你一个人。”

  “啊……她有点事，让我先回来收拾一下，回头就不用麻烦了，刚好我现在不忙，我就先回来了。先不聊了啊，我还要回去收拾呢。”

  王利平摆了摆手向‘家’走去，妇女看他这样子回家还夸呢，但是时间一长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你说早回来个一个星期，咱怎么说都能理解，看着都一个月了，黄丽还没往家走呢？观察了几天，忍不住翻号码簿打电话给黄丽。

  黄丽接到电话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把事情给黄朗说了。黄朗找了个星期天的时候回去的，路过邻居家的门口还被拉进去问了一下，听到王利平的名字，黄朗心中暗道不好，这个老毕登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想着黄朗掏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坐在邻居家等着，还上了二楼往那边望。半小时里就看见王利平露了一下头，之后就没见到人影，黄朗索性就不看了，在手机上催着人赶紧过来。

  不多时几辆车停在黄丽家门口，打头的是一个纹着纹身虎背熊腰的壮汉，肩膀上的肌肉鼓鼓的，左右扭头松了松筋骨。随后几辆车上也下来了几个青年，拿着手机，就要往屋里走，黄朗看见了赶紧探出窗户向他们招了招手。

  “朗子，走啊，进去啊，搁着干啥呢？”

  “嗯，我下去。”

  黄朗带着兄弟几个走进了屋子，屋门没有锁，但是关闭着，黄朗尝试着推了一下，里面发出了很大的‘吱嘎’声，应该是用凳子或者桌子啥的抵住的。将门完全打开，几个人抬腿走了进去，屋里有些乱糟糟的，但更多的空旷。

  壮实汉子来回看了几眼，视线突然往楼上一瞥，刚好看见王利平探出来的半个脑袋。看见有人发现他，王利平收回脑袋，往自己住的房间里走，手上抓着一个撬棍。几人见状赶紧向楼上走去，一个屋一个屋的找人，只有一个屋子锁了门。

  几个汉子看向黄朗，黄朗不是很想把门弄坏，这可是爷爷奶奶之前住的屋子，这要是弄坏了……想了想，跟哥几个说守着一会，他下去找找钥匙。外面的人听见了，里面的王利平当然也听见了，从门上挪开耳朵，手上忙活着的动作停了下来。

  王利平本来准备用床单做个绳子从二楼滑下去的，现在一听外面的人下去找钥匙，在联想几人的年纪，眼睛一亮，这必然就是自己之前的儿子啊！儿子能不跟老子亲嘛！那都没道理，想着对着里屋的全身镜整理了下衣服，扒拉两下头发。

  在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中打开了房门，彼时黄朗领着一串钥匙上了楼，王利平看见走过来的黄朗，开心坏了，两个手举起来对着人招了招，脸上也带着笑意。

  “儿子？是我家小子吗？你看整这么大阵仗，我还以为是过来撬门偷东西的呢。你和黄丽还好吧，我回来指定不能让你们过苦日子，就知道你们会来接我，哎！你现在什么工作，一个月赚多少钱啊？”

  “谁TM是你儿子，别恶心我，还过来接你，你哪来的脸上我家来的，滚回你自己家去！”

  “哎哎哎，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是你老子，你的家当然就是我的家，我还能上哪啊，儿子养老子不是应该的嘛！你身上还留着我的血呢，你这白眼狼的样子快收回去，你朋友还在这呢，别让人看着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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