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花决定把嫂子跟哥哥弄回家，她觉得这是当妹妹的责任跟义务。

  早上起来天还没亮，麦花奶足孩子走出家门，直奔村外的土窑。

  太阳还没升起，草叶子上挂着一层酷霜。

  田里的玉米大豆跟高粱已经全部收回家，麦子种上也全部出土，长到茶杯高了。

  九月半，天气已经很冷，漫山遍野一片枯黄，草叶子差不多都掉光了。

  来到土窑口，麦花没进去，首先竖着耳朵听了听。

  虽说里面是自己的哥哥跟嫂子，但当妹子的也不能贸然进入。

  一个月前，赵豆子陪着豆苗去陈家村探亲，被陈永祥一顿毒打，严重受伤。

  目前伤已经好了，两口子都在邢如意的饲养场打工。

  距离上班的时间还早，他俩都懒得起床。

  麦花赶到的时候，赵豆子跟豆苗正在土窑里的炕上忙活。

  隔着草帘子，她听到里面传出粗重的喘气声，还有炕席的摩擦声，刺刺拉拉的。

  作为一个过来人，麦花当然知道哥哥跟嫂子在干啥，于是红了脸，首先咳嗽两声。

  “咳咳……！”

  声音不大，却好像一个炸雷，赵豆子跟豆苗吓得同时打个哆嗦。

  “谁？谁在外面？”两个人赶紧停止动作。

  麦花说：“哥，是俺。”

  “妹子，你来干啥？”

  “俺有事跟你俩谈，你俩赶紧起呗。”

  赵豆子跟豆苗赶紧穿衣服，然后挑开门帘子。

  “麦花，外面冷，进屋说。”

  “嗯。”

  麦花走进屋，发现豆苗的脸蛋红红的，特别尴尬。

  屋子里乱七八糟，锅碗瓢盆丢得到处都是，被窝也特别散乱。

  豆苗从前是个干净人，自从跟了赵豆子，再加上怀孕，也变得邋遢起来。

  麦花说：“哥，你回吧，俺嫂子怀孕了，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在这里不方便。”

  赵豆子却哼一声：“我不回！咱爹跟我断了父子关系！她要赶豆苗走呢。”

  “哥，爹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是儿子，跟他认个错，一家人有啥张不开口的？”

  父子反目成仇，想和好，必须有一个先低头。

  麦花觉得哥哥应该让步，毕竟父亲要面子。

  可赵豆子却不买账，怒道：“我没错！就算认错，也该爹跟我认错！”

  “你咋恁固执？就不能给咱爹个台阶下？”麦花继续劝。

  “你告诉咱爹，想我回去也行，除非他亲自过来请豆苗回家，不然孩子生出来，也不让他喊爷爷……！”

  豆子固执得很，带上狗皮帽子出门，直奔饲养场而去，把麦花丢在了土窑里。

  麦花没生气，反而嘻嘻一笑靠近豆苗，甜甜呼喊一声：“嫂子……！”

  豆苗红着脸说：“妹子，别这么叫，我跟你哥还没成亲呢。”

  “孩子都有了，成亲算个啥？俺爹脾气倔，您别跟他一样，咱回呗！”麦花要为豆苗收拾东西。

  豆苗却赶紧阻拦：“妹子，别！就这样回去，爹会生气的。”

  “你那说咋办？把孩子生在土窑里？”

  “妹子，这事俺不能上杆子回啊，爹不放话，俺有啥脸进你家的门？”

  麦花想想也是，点点头：“好，那我让爹来，专门请你跟哥回去，嫂子你好好休息，别动了胎气。”

  麦花离开土窑，赶回家来劝父亲。

  赵大栓正在院子里修理农具，仍旧虎着脸。

  麦花嘻嘻一笑靠近爹老子，嘴巴跟抹了蜜一样。

  “爹，俺嫂子怀孕了，怀的可是赵家的娃，您的亲孙子啊，让她住在土窑里，你忍心？”

  其实赵大栓早想把儿子跟儿媳妇弄回家，他已经认识到错误。

  可让他给小辈认错，拉不下这张脸啊。

  老赵叹口气：“我也心疼孙子，可你哥执意不回，我有啥办法？”

  “您就不能退一步？就当为孙子，低头一回呗。”

  “我咋过去？”老赵问。

  “您炖一只鸡，就说给嫂子补身体，然后让她跟俺哥回来住，家里地方大，俺娘可以照顾她养胎……！”

  赵大栓想了想，最终点点头：“好！为了孙子，我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了！”

  老赵立刻丢下农活儿，亲自跳进鸡圈，抓两只老母鸡。

  然后挥起两刀，咔咔，两只鸡脖子就跟身体脱离。

  最后拔毛，洗干净，放在锅里去炖。

  上午杀鸡，整整炖一个下午，黄昏时分，满院子飘荡着鸡肉的香气。

  将鸡肉捞在盆里，老赵仍旧很尴尬。

  “麦花，我脸皮薄，你陪着爹一块去呗？”

  麦花咯咯一笑：“好！爹呀，您还知道脸红嘞，咋跟个老小孩一样？”

  赵大栓就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

  但不可否认，他是个正直善良的老人。

  三番两次阻挠麦花跟邢如意的婚事，也是为自己闺女好。

  父女两个将鸡肉盛上，一步步上去山坡，靠近土窑。

  这时候，天色眼瞅着要黑，夜幕笼罩，赵豆子还没从饲养场赶回来。

  眼瞅着距离土窑不到几十米，忽然，邢如意从旁边窜出。

  “麦花，你别走，我有事。”

  “咋了？”麦花吃一惊。

  邢如意说：“我今天弄电焊机，焊接钢管，把眼呲着了，啥都瞧不见，疼得厉害，想找你借点东西。”

  “如意哥，你要借啥？”麦花问。

  “你的……奶水，用奶水帮我冲洗一下，眼睛就能好！”

  “啊！”麦花闻听呆立了，嘴巴张大，哭笑不得。

  赵大栓在旁边也微微一愣。

  如意说得没错，电焊机呲着眼，用女人的奶水冲洗是偏方，特别管用。

  赶在从前，有男人借女儿的奶水用，赵大栓一定会打扁他的脑袋。

  但邢如意不一样，那可是外孙子的亲爹，闺女的老相好啊。

  老赵正发愁没机会让他俩靠近，现在机会来了。

  “麦花，既然如意有需要，那你跟他一块去呗。”赵大栓吩咐道。

  “这……好吧，如意哥，咱俩去打麦场，俺用奶水帮你洗眼睛。”

  麦花转身进去打麦场，邢如意跟在后头。

  赵大栓偷偷一乐，美滋滋端着鸡肉上去土窑。

  心里那个美啊，儿子跟儿媳妇要回了，还带个大孙子。

  麦花跟如意的感情也在一点点恢复，双喜临门啊。

  正在美得鼻涕泡乱甩，可做梦也想不到，一条野狼已经偷偷跟踪他很久了。

  因为那盆鸡肉太香了，满山飘荡。

  一条觅食的野狼刚好从此经过，被香气吸引，将目标锁定了赵大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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