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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长门尽日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爱情里多少人期待白头偕老,结果后来半路上就分道扬镳。

  世间有多少美好,又有多少泥沼。

  青春年少时候许过的美好的愿,时光荏苒里再也回不去的年少的脸。

  泥泞的心中是各种痛苦的纠缠不止,你看不见这岁月里的波光潋滟无极。

  心总是难安,梦总是长远。

  那时心中很烦,暂且把酒言欢。

  说不出的万千心寒,我宁愿死在最初的少年,也不必受这半生的熬煎。

  香炉里燃烧着淡淡的沉香,香烟浅浅的飘荡着,闻起来让人身心格外舒畅。

  水声淅淅沥沥,沈珏在卫生间里哼着小曲儿洗着澡。

  林芷把所有事情的思路很快穿成了一条线,暂时便有了头绪。

  虽然猜的不一定全对,但至少有一个大概的框架也好。

  林风用极其简短的思路与语言,和一些寥寥的补充,让她完全明白了许多事情,也开始有些心疼,那个时候的文燕玲。

  当然,这与她对文燕玲的深深地恨,并不矛盾。

  文燕玲并不是穷凶极恶,她曾经也有自己那么多的痛苦和无奈。

  林芷耳机里是《醉仙美》:

  我踏破了江边望穿思念离人在两端

  篝火暗淡天色正晚惜别在渔船

  回忆湿人眼

  旧梦情断琴弦

  恰逢人幽怨又遇雨天

  我看透了世间离合悲欢相聚又走散

  放手不甘回头太难留恋总无言

  纠缠的华年

  匆匆揉碎容颜

  五岳茫茫四海难相见

  夜色人未走

  执手相望饮一口

  煮下醉仙酒

  绯红妆容似锦绣

  夜尽人未休

  从此天涯各自走

  千丝怨万缕愁

  望西楼

  我看透了世间离合悲欢相聚又走散

  放手不甘回头太难留恋总无言

  纠缠的华年

  匆匆揉碎容颜

  五岳茫茫四海难相见

  夜色人未走

  执手相望饮一口

  煮下醉仙酒

  绯红妆容似锦绣

  夜尽人未休

  从此天涯各自走

  千丝怨万缕愁

  望西楼

  夜色人未走

  执手相望饮一口

  煮下醉仙酒

  绯红妆容似锦绣

  夜尽人未休

  从此天涯各自走

  千丝怨万缕愁

  望西楼

  不妄人苦等候

  岁月在移动,心也在移动。

  林英极度虚弱的那几日,极尽哀求的,用各种语气和方式,去问文燕玲。

  他想知道关于真正的林锦绣的下落,这是他心上的一块病,他问不到的话,他就会觉得自己死不瞑目。

  结果他得到的都是,文燕玲的冷嘲热讽和阴阳怪气。

  文燕玲嘴巴又会说又聪明,词还特别多,把林英怼和堵的哑口无言,又极尽气愤。

  林英心里极度不安,他自然也觉得,真正的林锦绣就是死了,可是他不愿意去相信。

  他觉得,文燕玲一定是在气他,他急需一个林锦绣没死的消息,安慰他最后痛苦的心,好让他有脸下去见林锦绣的生母,那个他心心念念,爱了一辈子的女人萧婉婉。

  多么好听的名字,他连在梦里,都念着这个名字。

  那一日,文燕玲难得的过来看他一眼,她自然不是过来关心他的,她来看他死没死,咽没咽气,却又听到了那句极其讽刺的梦话:婉婉,我爱你,我想你。

  这句话,文燕玲并不陌生,她听了许多遍。

  这句话是文燕玲心上的一根刺,扎透了她的婚姻与生活。

  这句话也捆绑了她的精神,让她原本还算幸福的婚姻,彻底掉进了冰窟,并且万劫不复。

  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是林宏两岁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梦中,林英反复低声说:婉婉,我喜欢你啊,我爱你啊。

  他只说了一句,文燕玲也刚从梦里醒过来,她被噩梦惊醒,一身冷汗的听到这句话,并没有往心上放。

  她更在意自己做的噩梦,她梦见文轩逸来找自己索命。

  这个时候的她,对于十二岁的时候,在李霞的各种逼迫下,被迫发的那个誓言,并不在意,因为她读了很多书,懂很多的道理,她很唯物主义,不信神不信鬼的。

  并且,林英和她的婆婆杨晓丹,实在是对她很好,她觉得自己很幸福,就看着林英的脸,安然的睡着了。

  再一次听见这句梦话,是她怀林图快生的那段时间,她晚上睡了一觉,实在是难受,就被难受醒了,然后,她又听到了这句话。

  这一次,她是清醒的,林英也重复着说了好几遍。

  她心里终于有了一个疑问,于是又想起了一年以前的那句梦话,她在思忖这句话的意思,只听到林英又说了一句:婉婉,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女儿锦绣的,我会爱她,我也会一辈子爱你的,你是我的真爱啊。

  文燕玲非常的聪明,她几秒钟就串联起来了事情的真相,她还在想,还在气,她的肚子就疼了。

  她想自己去医院,看着林英,她觉得他就像魔鬼一样。

  她挣扎着下床,林英也忽然醒了,他看着文燕玲的脸,就赶紧去扶着文燕玲:燕玲,你慢着点,是不是要生了啊。

  文燕玲觉得恶心,就没有回答,只听见杨晓丹敲门:燕玲,你没事儿吧。

  话音刚落,文燕玲就听见了林锦绣的哭声,那种哭声,让她有想杀人的冲动。

  林宏也被吵醒了,他也跑过来了,抱着文燕玲:妈妈,你难受吗?

  三岁的林宏长得很可爱,让文燕玲泪流满面。

  她肚子很疼,本来她想当场戳穿林英的面目,但是她看着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婆婆,她开不了口。

  毕竟,孩子和老人都是无辜的。

  那一夜,她心情极度低落,加上难产大出血,她汗流浃背,痛不欲生,承受着身心的双重折磨,她很无力,医生一直让她用力,可她就是用不出来力,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死在产床上,死在这样美好的年纪里。

  她流着泪,流着血,她身体极度痛苦,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极力的嘶吼了一声,仿佛要把人生二十多年以来吃过的苦,全部都喊出来。

  她心里太压抑了,压抑的不行,在自己家里吃苦受着精神的摧残不说,结果出嫁了又增加了一份,双重暴击。

  人在极度脆弱的时候,心里就特别容易想到极端。

  那一刻,她想抛下人世间的一切,她想去见自己素未谋面的母亲,见自己一直问心有愧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她不想面对自己如此悲惨的人生,不想去承受婚姻的背叛,也不想去养丈夫婚外情生下的女儿,她也不想那一年被李霞逼迫着,发下的那个极其恶毒的誓言,继续成真。

  可是,她放心不下自己的父亲文韬,放心不下自己的弟弟文燕晨,放心不下自己的儿子林宏,也放不下自己妹妹文美逸。

  那一声嘶吼似是发泄出来了,又或者,是她牵挂的太多,她终于生下了林图,林图的啼哭声划破了产房的寂静,也让等在外面的林英林宏和杨晓丹有些兴奋:呀,生了生了。

  文燕玲很累,但是她没有睡着,她看着自己的儿子,觉得很痛苦,但是她什么都没说。

  她心里清楚,自己猜测的就是事实,但是,她现在并不想撕破脸,没有人比自己,更想要一个完整的家。

  她爱林英,但是她也恨林英。

  她想离婚,她也想有自己的家。

  那个年代,离婚的人何其的少,但是她就是敢想,她有自己的底气和能力,有自己的钱,有自己的孩子,有爱她的父亲。

  她心里琢磨,盘算了很久。

  直到出院以后,林英抱着林锦绣过来,一脸坦然的说:燕玲啊,我看你奶水挺充足的,要不,你喂喂锦绣吧,她都没吃过母乳,真是怪可怜的。

  那一刻的文燕玲,看着林英的脸,她特别想把放在床头的那把刀,直接插进林英的心脏,让他直接赶紧去死。

  她面色复杂的看着他。

  结果,杨晓丹也附和了一句:是啊,锦绣挺可怜的,这么小就没有爸爸妈妈,你说啊,现在的人真是造孽,好好的,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就给扔出来了。

  那一刻的文燕玲,什么都明白了。

  她许久沉默不言,不反对也不认同,无声的反抗,内心极度挣扎。

  林英刚准备继续说话,林图突然嗷嗷大哭,文燕玲抱着林图,看向一脸期待的林英:放下吧,我要喂孩子了,你还不赶紧去工作,这家里都指着你养活呢。

  林英满脸笑意的,满足的说:好的好的,我这就给你们娘四个挣钱去。

  杨晓丹拉着林宏的手,也连忙说:我带着宏儿,去想办法弄点好吃的去,把你们都养的胖胖的。

  林英杨晓丹林宏都走了以后,文燕玲放下突然不哭了的林图,她把手伸进林锦绣的襁褓,手指掐着她细细的脖子,渐渐用力,她是真的想掐死她。

  林风想到这里,满脸都是眼泪,他在文燕玲去世的那一日,爱她,也恨她。

  他质问她,他也心疼她,心疼她本该幸福的一生,却被婚姻彻底毁于一旦。

  她困于原生家庭,与后来和林英的家庭里。

  他也庆幸,庆幸自己和林图,给了文燕玲那么多的底气和幸福,让她不至于那么困苦。

  林芷随意的放着两条腿,奇怪的笑出了声,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些,心疼文燕玲的凄惨。

  沈珏穿着银灰色浴袍,摇着头,他也觉得文燕玲太过于悲催,就服气的说“林英死于梦话多,死于太渣。”

  林芷也气笑了,她想起来沈珏的那些梦话,就打趣说“你梦里说,让我不要离开你。”

  她自然而然的把沈珏梦里找东西的事,理解成担心自己了,就没放在心上。

  沈珏本来想调侃林芷梦里让王磊去死的事儿,他想起了一些关于林芷的梦话,但是他并没有去说,因为那些,都是林芷的痛苦。

  尤其是林芷因为崩溃,吃药陷入昏迷住院的那一夜。

  她有多么想念秦鹤。

  才能让一个平时极度理智惜命如金的人,吃药混了酒精而陷入深度昏迷。

  即使深度昏迷,她还是想着他,念着他。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魅惑一笑着说“那是,老婆很重要,可千万得看紧了。”

  其实这个时候的林芷要是说一句,你梦话说了好几次,梦里是找狗还是找人呢?

  他们就有一些话题可以聊,还能聊的更远。

  可是林芷没说,只是想起了文燕玲,觉得文燕玲其实也挺惨的。

  只见沈珏突然凑了过来,扑闪着睫毛,露出胸膛看着她“还好我光明磊落,不怕我老婆查。”

  虽然,他说出这句光明磊落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点刺,但是他很快就忘了,他觉得自己有些阴暗的心理,但是也确实光明磊落。

  他也觉得,论起洁身自好人间清醒,自己确实是一把好手。

  包括身边这一圈和他交好的也是,只除了傅云深这个意外,但他也明白,傅云深变成那样的一个主要原因。

  即使是与众不同的谢词,也保持着底线,因为谢词的大部分痛苦,都来于他的父亲文昌磊。

  林芷自然是相信他的,只见沈珏把手放在她的大腿上,从腿上慢慢摩挲。

  月色朦胧,梦里无影。

  长路无前路,仿佛也无退路。

  林锦绣一觉醒来,一身冷汗。

  她坐在冰凉的白色地板上,盘着双腿。

  她低头,看着自己脚掌心的那一颗黑痣,久久难受,就冷笑了一声,笑得嗤之以鼻。

  记忆里林英关于这颗痣,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脚心长痣,是幸福的象征,脚踩金银,这意味着我的女儿,是大富大贵的命。

  十六岁最初知晓自己身份的林锦绣,对这句话,深信不疑,也感到高兴。

  那一天,片刻失落以后。

  她不再惆怅对于林图那份五味杂陈的情愫里了,毕竟,林图是弟弟,她是姐姐,她就不能再有任何非分之想了。

  她读书虽然不好,但是她懂得这个道理。

  又或者,是林英亲生女儿的这件事,让她格外的高兴,也冲散了她对于林图微薄的刚刚萌芽的那份爱。

  可是后来,苏子衿的出现,苏子衿的美丽,以及好成绩,好人缘,以及得到了几乎家里所有人的爱戴,甚至金宝丰对于苏子衿的反复夸奖,林图对于苏子衿深刻的爱,她都看在眼里。

  这其中,还有金旭辉韩静云和金宝娣夫妻对于苏子衿的夸奖称赞。

  那份畸形的爱在她心里,又继续萌芽了。

  她恨,她恨同样都是没有母亲,凭什么苏子衿住好房子,有有钱的明目张胆的独宠她一个人的爸爸,甚至还为了自己的女儿不再续弦。

  苏子衿还能考上好的大学,而她自己,嫁的不如苏子衿,甚至连林图的几个正眼都得不到。

  那一日,金宝丰出门不在家,她在家里,想起文燕玲的冷眼,想起林图和苏子衿即将订婚,心里烦闷,就喝了红酒,喝着喝着,忽然昏倒在地,被保姆连忙送进了医院。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金宝丰不在,韩静云和金旭辉守在床边,她刚准备说话,金宝丰就推门进来了。

  韩静云看了一眼金宝丰,又看了一眼林锦绣,极其生气的说:你说说你们两个,都怀孕了还不好好养着,还傻乎乎的在家里喝酒,真是个傻子一样,这下子好了,居然把孩子都喝没了。

  金旭辉看了韩静云一眼:你说什么呢,医生不是说是身体不太好才导致的嘛。

  韩静云立刻冷眼,满脸不悦的反驳到:肯定和红酒有关系啊,她一个孕妇,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还喝酒,我就不能说说了啊。

  金宝丰有些诧异:锦绣,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吗?你还在家里喝酒?

  林锦绣当然不知道,她自己因为生金天懿的时候,元气大伤,经期也紊乱,虽然好好养着,但始终没再怀孕。

  她这两年很着急,韩静云也时常反复的点拨她,所以她很在意,结果没想到,这一次怀孕了,然后很快又流产了。

  金宝丰看着自己老婆,有些心疼,就眼含泪花:妈,你就别说锦绣了,她也想要孩子啊。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刚才眼角的余光看见林英了,他算着林英快进来了,他想要讨好林英。

  果然,林英听见了这句话。

  韩静云自然是对林英笑脸相迎,聊着聊着,还问起林图订婚的事儿,林锦绣有苦说不出,只得打断:爸,我想吃糖炒栗子。

  她当然是故意的,她知道林英疼她,肯定会出去买的,她也想在韩静云面前长长脸,好灭灭韩静云的威风。

  果然林英立马心疼的说:我这就去给你买。

  金宝丰怎么可能劳烦林英,就接下了这个好活儿:爸,我去吧,锦绣喜欢吃什么,我都知道的。

  果然,林英没有再说林图订婚的事儿,接着对流产的林锦绣,嘘寒问暖,生怕自己的宝贝女儿受罪吃苦。

  那几日,她在医院和家里,反复听了一圈人都夸苏子衿漂亮,夸苏子衿能干,夸苏子衿人品好会做事。

  她脑袋嗡嗡的,那段时间,她手撕苏子衿的心都有。

  如今,她仿佛还是大富大贵,只是如今,她觉得,她什么也不是。

  她呆呆的看着脚上的那颗痣,心里默默的念叨:李芳,你生我干什么,你还不如去死,文燕玲,你捡我干什么,你换我干什么,你就应该让我和林锦绣一起都去死,死了一了百了,省得也吃这么多苦受这么多罪,受这么多的羞辱。

  她照着镜子,仿佛能看见几个月大的,真正的林锦绣一样,她心里又默默自语:林锦绣,我们两个当初就应该一起死,你死就死了,为什么让我活着,你看,我们脚心都有一样的痣,凭什么你的痛苦,要让我来承受。

  她忘记了,自己在林家享受着那么好的条件,她也忘了,她拥有着林图林风林宏都不曾有过的很多东西。

  她也忘了,她嫁的金宝丰,曾经家里条件多么的好,她出嫁之后,没有认真工作过哪怕一天,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

  有娘家和夫家给她钱,还给了她名声。

  即使后来金家败落,她也还是不用操心金钱的事。

  她也不记得,她让自己的亲生女儿金天懿吃了多少苦,她让身边的那么多人,因为她吃了多少苦。

  她只能看到她自己。

  灯光下,痣很黑亮,格外醒目。

  也就是这颗痣,让林英在过去的整整三十八年里,从来不曾怀疑,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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