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穆王将这十方和尚的渊源一讲，陆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才是。只能像安抚孩子一样，轻抚他的后背，说道：“小世子孝感动天，十方和尚定是上天派来救他于水火的。见不到是好事，你就不要多心猜想了。”

  穆王握住陆雯的手，“若你想去见一凡大师，过几日我还让朱家四姑娘牵个线。”

  “你事事都麻烦六水，她马上要出阁的姑娘，有许多事情要忙的。”陆雯忍不住为密友鸣不平。

  “是我思虑不周。”穆王沉吟一番，“待我想好了，届时让满君传信于你。”

  陆雯见穆王还是眉头深锁，想必心里还是因为十方和尚，而心中芥蒂。“倒也不是非去不可……”

  既然知道梦中的大和尚确有此人，陆雯倒觉得皇觉寺去或不去就是那样。

  关于命格之事，上一回一凡大师其实已经与陆雯说的十分清楚。百叶城之约。自己越是要避开，越是会成为快马奔赴百叶城的仆人。唯有走一步，看一步，在其中调停得当。不然，自乱阵脚，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都随你。”

  陆雯顺手把玩起穆王腰间的玉佩，忽然问：“你我之间，这些年只有几瓶药酒吗？”

  穆王一怔，这问题与先前的话，好像风马牛不相及。“也不是……还是送过你一些首饰的……”只是你都不喜欢。穆王把最后半句吞了。

  “什么样的首饰？”

  穆王有些局促，摸了摸鼻子，“咳咳，就是一些正常的首饰，簪子、步摇、项链什么的。”

  穆王确实是送过的。只是，选出来的样式一直一言难尽。想当初，也不知道因为送东西这件事挨了多少回骂。最后只送出去一支玉簪。而后也不知道这些年陆雯是否还留在……

  陆雯明显察觉出穆王的不自在，却还是不依不饶地追问：“那为何我一个也没有在我的首饰盒里见到过。”

  穆王眉头一蹙，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大概是你先前与我置气都扔掉了？”打死也不会说，因为自己送的太难看，陆雯一件都没收过。

  陆雯抿着嘴，“我这么败家的吗？”然后长叹一口气，“唉，想我在凤城这几年过得清苦，要是当时你送的首饰都在的话，卖了银两，大概就不会这么遭罪了。”

  穆王大松一口气，转而说：“我送你的东西，你是打算做盘缠使用吗？”

  “不然也是些死物。”

  穆王作势要打，抬起手来，最后只是食指轻轻落在陆雯鼻尖，剐蹭一下，“我看你的脑壳才是‘死’的。为何突然这般感慨？”

  陆雯露出笑颜，“看到穆王腰间佩饰一时生出此念。”

  “这是玉佩是皇室之物，谁人敢收啊！”说到这里，穆王不禁问起，“这些年……在凤城真的过得十分辛苦吗？”

  三年未见，回京之后，穆王与陆雯数次见面，好好说话的时候并不多。二人倒像是两个商贾，时常讨论着陆雯的婚事这门“生意”。

  陆雯在外的三年，穆王虽有打听，但是听到陆雯说起自己清苦，还是觉得心里难受。

  陆雯见穆王好不容易有些笑脸，如今又沉了下去，“也没有那么辛苦。虽然后来府中把份例减了。可是，我与嬷嬷、喜儿还是有些活计作为营生的。”

  穆王问道：“你是说，你写的话本？”

  陆雯一时语塞，“你……你怎么知道？”

  “雨文先生的笔名可不算是高明。”穆王笑答道。

  陆雯一想便知，“凤城里书商是你安排的？”当时喜儿和嬷嬷做些绣活贴补。只是凤城本就是织锦之城，喜儿和杨嬷嬷的绣活确实也卖不上价格。于是，陆雯便开始写些闺阁夫人喜欢的话本，找了书商印刷贩卖。“还有之前往院子里投掷金银财物！”

  开始一阵，陆雯的书稿并无销路。身上财物很快捉襟见肘，结果那几日，院子里竟然会出现金银细软。

  穆王说：“结果你也不知是遇到侠盗济贫，还是要劫富。吓得连忙上缴府衙。”

  “那可不是吗！一觉醒来，屋里多那么多钱财！”陆雯想了想，说：“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大晚上的往别人屋子里放东西！这是什么习惯？”

  “我后来不是改了吗？找来书商，收你的书稿。”

  陆雯作罢，可惜道：“唉，早知道是你的钱财就该统统收下。免得我为写那些话本搜肠刮肚，寝食难安。算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徒增我的遗憾。不过，下次记得送我些贵重的东西傍身。”

  穆王微微摇了摇头，说：“这回又要姑娘失望了……可怜我在你生辰贺礼上绞尽脑汁。早知如今你如此市侩，拿一块金砖给你，必然最合心意。”

  陆雯的生辰也就在这两日。今日穆王过来，也是为了送上生辰贺礼。

  陆雯仰面，道：“什么叫市侩？当年我也是京中的贵家姑娘，哪里知道当家的柴米油盐。”

  穆王无可奈何，道：“你的关注点难道不应该是我给你备了生辰贺礼吗？怎么会是‘市侩’这种玩笑字眼呢？”

  “殿下还是多学习一些说话之道，您这话音，实在让人难以不注意‘市侩’二字的评价。”

  穆王服软道：“我说不过你。你呢，一点都不市侩，是我不食人间烟火了。鄙人跟姑娘道歉可好。”

  陆雯伸出手掌，“拿来。”

  “什么？”穆王憨愣地准备摘掉自己的玉佩。

  “生辰贺礼啊！”陆雯也是无奈穆王的反应，好似聪慧又时常有憨态。

  “哦哦哦。在这儿呢！”穆王在袖袋里掏了掏，拿出一个锦缎袋子，放在陆雯掌心。

  陆雯掂量了一下，“这么轻。看来下回你真的要补我一块金砖才行。”

  穆王微微颔首，“自然。”

  陆雯见穆王嘴角含笑，知道他现在心情没有方才说起十方和尚那番苦恼了。低头说：“让我看看殿下绞尽脑汁送了什么好东西。”

  从锦袋之中倒出一枚玉质捻指环。捻指环通体就好像一只鸾鸟头尾相衔绕成指环。

  陆雯轻声念道：“捻指环，相思见环重相忆。”

  “愿卿持玩，”穆王的额头与陆雯相抵说到。“此环无终极，此情无穷极。”

  陆雯眼中微微含泪，确实是绞尽脑汁选的贺礼。说：“未婚女子不戴指环的。”

  “再过些时日，你可就不是未婚了……”穆王这话的意思，再过些日子，你可就是我的妻了。

  陆雯悄悄将盈出眼眶的泪珠抹去，说：“这不应该大婚之日才送吗？”

  穆王轻轻吻掉陆雯面颊上的泪珠，“大婚之日，还有更好的赠与吾妻。”

  陆雯咬着下唇，说：“我还是更想要金砖。”

  穆王哈哈一笑，“好。今儿就先欠着。来日，姑娘记得向我讨要。”

  “自然不会忘的。”陆雯说的煞有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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