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好而知其恶。”

李烨已经听出自己母亲语气里的不耐烦，他压住内心的紧张，接着背：“故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故谚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此谓身不修不可以齐其家。”

背完，李烨静静的站着，等待自己母亲的开口。

“你觉得你背的好吗？”魏宁婷放下手里的书，把身子坐正。

“不好。”李烨自然知道自己母亲想听到自己的这句话。

“为什么不好？”

这样的问话太折磨李烨了，他没有想如何回答而是想着要是突然有人把自己或者母亲喊走该有多好。

魏宁婷重重的拍了一下椅子扶手，她发现李烨居然在走神。

“跪下！”

一声暴喝，李烨麻溜的跪下。

“我真不知道如何说你，让你背书不好好背，让你学习也不好好学，你到底想怎么样！”

“儿臣有罪！”

“你没罪！”

魏宁婷气的从椅子上猛然站起，但肚子上传来的阵痛又让她坐下，然后面露痛苦的表情。

“母妃，你怎么了？”李烨焦急的问。

“等我缓缓。”魏宁婷摆摆手，示意李烨不用担心。

李烨见魏宁婷额头上渗出一些汗水，便拿起魏宁婷放在一旁的书，给魏宁婷扇风。

缓过来后，魏宁婷也不再生气，“行了，别扇了，一身的汗。”

李烨用袖子擦着自己的脸，“母妃没事就好，我出汗又没事。”

儿子的孝心让魏宁婷倍感温暖，“好了，这次就不追究你背书的事情，下次再有，严惩不贷。”

“儿臣明白，儿臣保证没有下次。”

魏宁婷露出笑容，拿过李烨手里的书，“你去玩吧，今天算你过关。”

李烨压住内心的兴奋，向魏宁婷行礼完就一路小跑出去。

跑出门的李烨正好和进来的李乾相遇，“背完书了？”

“背完了。”李烨笑着回复。

“注意安全。”

“知道了。”

李乾知道，以李烨的性格，白天他没事绝对不会找魏宁婷，因为严母的形象让李烨十分畏惧。

从他刚刚那么兴奋出门的样子，李乾就猜到他背完书了。

“礼部尚书，你怎么来了？”由于李雍多次让李乾去主持喜丧礼事，所以魏宁婷便喊李乾为礼部尚书。

“来看望礼部尚书夫人。”

李乾一脸愉悦，让魏宁婷也莫名愉悦起来。

“是遇见什么好事了吗？怎么感觉你心情不错？”

李乾拿过一张椅子，坐在魏宁婷身边：“人生难得悠闲，孤一身清闲来见所爱，自然愉悦。”

“贫嘴。”

李烨心里的母狮子，这时候像一只小猫。

李乾把头靠近魏宁婷的肚子，“宁婷，你说孤会是一个好皇帝吗？”

“不知道，事情不去做，谁也不知道。”

李乾从自己随身携带的锦袋里拿出一个金镶玉的镯子。

“送你了。”

魏宁婷接过细看，“这款式挺好看的，怎么想到送我？”

“母后让御用居打了三个这样的镯子，两个给了孤，一个给了婉妹。”

魏宁婷的脸色不再那么开心，“还有一个你给了黄妍？”

“孤寻思手里有两个，正好你们一人一个。”李乾还没有发觉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你倒是好心。”魏宁婷话里带着针。

“还行吧，毕竟你们两个都是我所爱。”李乾的语气充满深情，但魏宁婷感觉不到。

后知后觉的李乾，终于发现魏宁婷的不对劲，并很快想明白了原因。

“孤本来想把两个都给你，但怕母后怪孤冷落了黄妍，也怕外人说你善妒心恶，所以才自作主张送一个给黄妍，也让你显得有母仪天下的气度。”

魏宁婷推了李乾一下，笑道：“我不过是一个太子妃，哪里来的母仪天下？”

“未来就是了。”李乾将那个镯子戴到魏宁婷手上。

看着手上的镯子，魏宁婷摆弄一下，然后问李乾：“好看吗？”

“好看。”

“那黄妍有没有想我这样问你？”

李乾正要回答，魏宁婷用食指点住李乾的嘴唇，“别骗我，说实话。”

“问了，孤说还行。”

魏宁婷止不住笑容，“真的？”

“真的。”李乾其实回答的是好看，但他决定对魏宁婷撒这个善意的谎言。

高晃失足从马车上摔下，额头被磕破，血流不止。

经过大夫的包扎，高晃已经没有大碍。

感受着额头上的阵痛，高晃无奈的笑道：“终归还是老了，人也不行了。”

下马车的时候，高晃明显感觉到自己眼前一黑我，然后才以俯冲的姿势摔倒在地。

这是老迈的症状，高晃不得不服老。

左丞相没有值班，并不是一个小消息，李雍很快也得知高晃的情况，他决定亲自去看看高晃。

高府的仆人见到皇帝的车驾，只是行礼并不向高晃禀报。

李雍也像回自己家一样，熟练的往高晃的房间走去。

一路上，李雍趁机环顾四周，都是老陈设，没有任何变化。

紧闭的房门被李雍推开，高晃不用猜就知道是李雍来了。

“陛下，臣有失远迎。”

掀开被子，高晃从床上起身。

“别行礼了，朕来看看你。”

高晃指着自己的额头，“小问题，麻烦陛下了。”

“你我多年好友，没问题就不能见见吗？”李雍坐好，然后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陛下老了。”

“你这不是废话？”

高晃摸着自己的胡子，“人老了，容易做昏头的事情，英明神武多半是年轻有精力的皇帝。”

“你这是说朕现在的行为，不像一个明君？”放下茶杯，李雍想听听高晃的见解。

“恕臣无礼，臣怕陛下老迈昏聩，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李雍没有生气，他知道高晃没有私心，“老而不死是为贼，对吗？”

“愿陛下有始有终，如此而已。”

“太子也是吗？”李雍问。

“太子无过，可为继业之君。”

高晃不是太子党，但他以自己这个身份来看，李乾是一个合格的储君，也将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朕不会老迈昏聩的，朕相信自己。”

“陛下，自大与听不得逆言，是老迈昏聩的开始。”

李雍笑骂：“老头子，那你说的屁话朕没听吗？”

高晃也笑了，“所以陛下没昏聩。”

李雍起身踱步，紧接着回头，“朕走了，你多保重。”

高晃抱拳，“陛下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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