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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勇者不惧


黄龙帮头目吴崇上次找自杀案目击者的任务失败了。

  彼时他甚至想用钱雇佣两个闲汉作伪证。幸好,吴崇不是一个擅作主张的人,所以他在行动之前向老大崔淮请示了一下,被骂了一通后此计作罢了。

  崔淮的愤怒不是没道理的,找两个假证人,一旦被发现吃不了兜着走,甚至连两个老人的死都要算到他们头上……

  其实最初吴崇心里也是很想要去南衙做个胥吏的,这样的想法也不难理解呢,毕竟在很多人心中,官府的身份确实能带来一种特殊的尊严和荣耀感。虽然胥吏的身份可能低微,收入也不算多,但那种被百姓尊敬和仰望的感觉,确实让人心动。

  那身皂衣白袍仿佛有一种魔力,让凶狠的泼皮都乖乖俯首听命。而崔淮那样的人,能够聚集一批忠诚的兄弟,在东京城内逐渐扩大势力,确实威风八面。吴崇这个乡间泼皮出身如何能不羡慕。

  奈何南衙胥吏也是要经过考核的,吴崇大字不识实在没办法当差,他也就只能混迹于市井了。

  每日的夜市南衙都会派人来回逡巡,以备不测。这个任务通常是由厢吏和左右军巡院派人完成,今夜崔淮也来此地当差,吴崇在家无事想来看看能否帮上老大一些忙。

  就在此时,撤退的卫杰一行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倒不是觉得卫杰可疑,铁山几人的行动有些不对劲。他们紧紧跟随卫杰,眼神闪烁,似乎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开始怀疑他们是否打算对卫杰不利,是要趁机劫掠?

  想到此处吴崇兴奋了起来就此悄悄跟在后面,他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身手,所以未想过行侠仗义。他只是想亲眼目睹犯罪过程,在日后开封府抓捕嫌犯的时候,自己能帮老大崔淮做个证人,让崔淮能立功得赏。

  可惜,吴崇只知道自己的身手一般,却不知道自己一般到连跟踪都是个问题,没多久他就被铁山掐着脖子按倒到了墙上,后脑受到撞击之后吴崇就此晕了过去。

  有点像壁咚,脑震荡的那种。

  此时卫杰早已不见身影,他去听取铁杵的汇报。

  这边铁山刚要警告吴崇几句,见对方没反应还以为自己闹出了人命。试过脉搏之后心下才稍安。

  那边,一个在东京城内游荡好久的外地泼皮盯上了假谅祚二号,富贵小公子独自游东京,难得一见的小肥羊怎么能放过。

  此时是仁宗年间,按照通常的说法是太平盛世。不可否认宋仁宗是一个好皇帝,几千年历史中名声比他好的帝王不多。但是所谓“太平盛世”,并不是当时每个大宋百姓都可以享受到的。

  世界上一直都有不美好的地方存在,从来都是。所谓“圣君”、“明君”所能做的也仅仅是将一切不美好尽量压缩在一个个角落中,仅此而已。

  这个外地泼皮,就是从那样一个不美好的地方出生,在另一个不美好的地方长大。

  所以,他的命运注定就是与这个太平盛世不相关。即便此刻身处天下繁华第一的东京城,身边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这里不属于他,他不属于这里。

  此人做过掠卖者,也做过山贼。所以绑票的事儿还是很有心得的,见到南衙公人巡街,他只做普通人懒懒散散的在夜市里游荡者,偶尔在摊贩那里问问价,眼睛时不时朝假谅祚那里看看。

  见到对方朝僻静处走去,他也摇摇晃晃跟了上去,而本来跟着假谅祚的耶律健却停止了脚步。

  之前说过,耶律健初见嵬名谅祚(李谅祚)的时候,就是因为见他幞头之下没有鬓角才察觉有异进而探知其身份。而这两个假谅祚生长于汉地,平日都是汉家衣冠而非髡发,所以他们幞头之下都可以清晰看到鬓角。

  只这一点,足以引起耶律健的警觉。

  这是李岐山的疏忽,也是耶律健的幸运。

  当意识到假谅祚的存在,他就知道那是个鱼饵,只是不知道这饵为谁而下。

  按道理此刻的耶律健该走了,至少撤出眼前的陷阱范围,但是他心里清楚如果走了,这一辈子也许都不会再有一个机会,能让他影响到一国国运,甚至是几国的国运。

  对于血气方刚的他来说,机遇、功业、荣耀都太有吸引力了。

  “只有他一个人?”看着被绑缚的泼皮,嵬名谅祚(李谅祚)一脸不可置信的问。

  一旁李岐山躬身施礼,垂首回道:“确实是只有他一人,此人自称是想绑架陛下勒索一番,并不知陛下真实身份!”

  “你信?”嵬名谅祚(李谅祚)稚气未退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来甚是诡异。

  “臣,不信”,李岐山被这个十岁少年看的发毛,头垂的更低了。

  嵬名谅祚(李谅祚)收起一脸诡异,和蔼中带着可爱的说道:“爱卿,朕的时间不多,你可否在一夜之内从他口中问出因果?”

  “臣,领旨。”

  其实在张怜月(月华)回国之前李岐山所做的小动作,作为国主的嵬名谅祚(李谅祚)也不是完全不知晓,但是既然张怜月已然平安回国,再追究之前那些便没有了意义。

  他不是不愤怒于李岐山的不知轻重,只是与李岐山的价值相比,没有造成后果的小动作不值一提。

  之后嵬名谅祚(李谅祚)声称要自己逛逛这东京城的夜市,拒绝了李岐山派人陪同的好意。李岐山的人确实不该时时显露人前,因此国主不允他便不再作声劝告。

  待李岐山走后,嵬名谅祚(李谅祚)自己轻松的逛了逛夜市,还买了几份杂嚼品尝。不可否认同样的羊肉东京城里做的确实比兴庆府美味一些,无论是樊楼中奢华的酒宴还是这摊上简单的杂嚼,都是兴庆府中难寻的风味。

  回去的时候,十岁的西夏国主选择了一条僻静的小路,这里宅院甚少,也没有灯笼可以照明。幸好今晚月朗星稀,还可以看的到路。

  走到一半,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站定说道:“好啦,这位北国壮士,我的勇士已然都退下了,此刻只有你我,还请现身吧。”

  半晌过后,耶律健踟蹰着走了出来,诧异问道:“你知道我存在?”

  月光下不难看到嵬名谅祚(李谅祚)点了点头,耶律健继续问道:“何时知道的?”

  “从樊楼回去的路上!”

  “你如何知道我是北国人?”

  “因为,如果是大白上国的人,无论他是哪一家族哪一势力派来东京城,我都必定会知晓。而宋人完全没必要鬼鬼祟祟的单独跟踪我,更不会对我抱有杀意,他们现在最担心我死在这里了。沙州回鹘和吐蕃……呵呵呵。余下的也就只有大辽了。”

  听到这里耶律健冷汗流了出来,对面当真只是一个十岁的少年吗?简直妖孽啊。

  “你是故意引走皇城司的?”

  “是的!”

  “你是故意遣走属下?”

  “本来想用他们抓你的,可最后还是一场空,既然他们没用,最终还得我自己来。”

  自己来?

  十岁的少年其实也可以算是孩童,他要自己抓我?太荒唐了,他怎么会有这种自信。而自己能接近他,竟然还是他有意安排的。

  就在此时,嵬名谅祚(李谅祚)缓缓拔出来短剑,说道:“你不是朕亲手杀的第一个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那把平日切肉的短剑,原来早就沾过鲜血。

  对方的蔑视有些激怒耶律健了,他缓缓拽出短刀。他的刀很好,尽管不如对面西夏国主手中的短剑,但也是一件上等兵器,刀一出鞘一刀寒光,甚是壮观。

  此时,远处一声暴喝传来“哪里来的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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