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抬起头来，支着额头的手抚上张说的手掌，轻轻拍着，“我阿弟呢？”

  “副司又去刻碑了，姐姐，这么晚了，要不我去劝劝他？”张说低头在白莲耳边轻语。

  “不必，他想刻就让他刻吧！”白莲说着站起身，牵着张说的手进了浴房，“今日，我们一起。”

  这些日子，白莲很累，卢明忠的死对她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司里的事因为黑莲的无能弄得一塌糊涂，她回来这几日每日都在忙着试图补救，到今日才下定了决心，便觉心底轻松一点，身子却更加乏累，她需要放纵一回，来舒缓这些时日紧绷的神经。

  两人从浴房转战至卧室，至天明方歇，张说眼中似有深情万千，温柔的看着白莲纵欲后沉睡的脸庞，现在的白莲看上去仿若无害的婴儿，眉间舒展，睫毛轻颤。

  白莲即便不再年轻，但风情犹在，长年习武的身体如同少女般紧致而富有弹性，眉眼间因常年游走在杀伐之中淬炼出勃勃英气，卧在如瀑的黑发里，有一种诡异到极致的诱惑力。

  可是张说却看的恶心，他眼底露出嫌恶，但很快垂下眼睑，再复睁开时已是柔情温润。

  他紧挨着白莲躺下，将头放在她的肩窝里，如同小狗一般蹭蹭。

  熟睡中的白莲微睁开眼，看着张说还是如同初见时对她的依赖，将张说往怀里揽了揽，沉沉睡去。

  白莲初将张说带回时，他受了巨大的刺激，每日不能安眠，夜夜被噩梦惊醒，白莲便将他当成小时候的弟弟一般，拍着他的后背哄他入睡。久而久之，只要白莲在司里，两个人必睡在同一屋。

  而张说，除了最初的那段时日对白莲心有感激处处依赖之外，等他发现全家被灭的真相后，都是带着满腹的仇恨与白莲虚与委蛇。

  直到长大些，在床榻上占有了白莲，与她的关系更加亲密，他想尽了各种办法，也曾试图离间两姐弟，让他们反目，却被敏锐的白莲识破，在白莲架在脖子的刀下，张说梗着脖子喊道:“我只想做你唯一的弟弟。”

  这一瞬间，白莲看着张说如小狗护食一般的桀骜，便想当然的以为，张说是吃醋了，想到他连自己弟弟的醋都吃，白莲心底生气之余，还升起丝丝甜蜜的感觉。

  两人耳鬓厮磨至辰时，白莲在初秋炽烈的阳光中猛然醒来，看着窗外已经高悬天际的太阳，她不禁恼恨，她竟然沉迷床笫之间，以致误了处理公务的时辰。

  刚想起身，她看到蜷缩在自己身边，手里还抓着自己一缕头发的张说，唇角泛起甜蜜的微笑。

  这一瞬间，白莲竟不忍将头发扯出起床，脑子里头一次生出想与张说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过些简单清闲日子，再生两个孩子的想法。

  但很快，她为自己心底竟然冒出的安逸想法不耻，刚想拽出头发，却惊醒了张说。

  睡眼惺忪的张说拉住白莲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摩挲着，“姐姐，还早着呢，我还没睡醒呢，再陪我睡会儿吧！”

  如奶猫一般略带几分沙哑的声音让白莲刚硬起来的心肠瞬间溃败，她叹息一声，另一手也抚上张说的脸颊，好似自言自语般道:“阿说，以后不管我去哪里，我都要你跟在我身边。”

  张说心底咯噔一下，白莲这是要走，绝不能让她活着离开，否则，再也没有报仇的机会了，想到这里，张说呢喃道:

  “姐姐在说什么，姐姐要出京办差吗？不管姐姐去哪里，我都要跟在姐姐身边，这些日子我实在太想姐姐了，一会儿都不想离开姐姐。”

  白莲听着这话，却想起黑莲在知道两人有了夫妻之实后说过的话，“阿姐这般年纪，竟然还被儿女情长迷了心智，你也不看看，以你的岁数，那小白脸便是做你的长子都合适，他对你能有几分真心？不过是想从你身上占些便宜罢了！况且，阿姐就不怕他有朝一日知道真相，你又当如何？”

  张说见话说完，白莲却没有回应，抬眼看去，她竟是走神了，眼中浮上了一层不确定的疑惑，他拉了拉白莲的手道:“姐姐在想什么？”

  “阿说，我年龄比你大这么多，这几年同我在一起，你会不会觉得委屈？”

  白莲低头看着张说，手从他的脸上挪到脖子附近，低低的问着他。

  张说感觉到白莲手指的移动，这个位置，只要白莲稍微用些力气，便可以让自己再看不到下一刻的阳光。

  张说没有躲开，他微微仰着脖子，将自己的脆弱完整的暴露在白莲的手中，用被雾气笼罩的迷离睡眼望着她，声音里略带了几分委屈，

  “姐姐，其实我也有问题要问你。依着姐姐的容貌才干，你若招招手，不知有多少有才华的俊秀青年会甘心侍奉姐姐。便是姐姐厌倦了现在的生活，想安稳于后宅，也有的是家族愿意聘姐姐为正妻，做后宅之主。姐姐如今与我在一起，可会觉得委屈？可会有一日厌了我，弃了我？”

  看着张说逐渐氤氲起水光的眼睛里满是不安和恐惧，白莲只觉的自己的心仿佛被刺痛了一般，原来不止她一个人不安，张说的内心更是恐惧，她伸手将张说紧紧搂在怀里，温柔道:“阿说，莫要胡说，姐姐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姐姐永远都会护着你。”

  与白莲紧紧相拥的张说嘴角浮起冷笑，又在下一瞬与白莲缱绻在一起，两人直到午时才从卧室中相携走出。

  黑莲一早已经来过两次了，他昨夜与阿姐议定的事已经吩咐下去了，便想着来与阿姐说一声，可谁知来了两次都被告知阿姐还未起床，而那张说也在里面。

  黑莲痛恨张说这个巧言令色的小白脸，可是阿姐却护他护的紧，让他一直不敢自作主张下手，黑莲暗嘱，这次定要趁着这个机会除掉张说，到时只说是被周承非的人所害，那样也就怨不到他头上，影响不了姐弟感情。

  打定主意的黑莲看着从院子里走出来的张说，脚步虚浮，眼下有些乌青，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模样，黑莲只想抬脚将他踢死，以解心头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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