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串门拜大年，各家各户讨论最多的话题莫过于昨晚宫里的宫变，还有金吾卫抄了丰成大营守将章明达和禁卫军副指挥使靳安的家。

  一大早，在周家老太太的院子里，永成伯周长生将他收到的消息说与老太太听，老太太想到儿子周长安昨夜回家时苍白的脸色，直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

  周源也是到了之后才知道昨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想起还在睡着的程雅，既心疼又骄傲，这是他的姑娘，总是能做出令人惊叹的事情。

  这一天里，周源让周四时刻准备好热饭热菜，防着程雅醒来会饿。

  戌时的时候，程雅才在饭香中醒来，看着坐在灯下的周源，昏黄的灯光洒在他的脸上，唇角微微上翘，眉心舒展，专注的看着手里的书卷，通身散发着淡淡的书卷气。

  程雅伸出手指，远远的描摹着周源的五官轮廓，看的入迷，脑中突然蹦出一句话，“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这句话一蹦出来，程雅就吓了一跳，她想到了云谦，她第一次见云谦时，脑子里冒出的也是这句话。

  这会儿她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依赖周源，难道是因为他和云谦相似的气质，想到这个可能，程雅心底升起一丝恐惧。

  这一刻，程雅有些迷惑，若真是如此，她岂不是负了周源，若真是如此，便是三刀六洞她都不能原谅自己，可是她也不得不问一问自己的内心，她心里的人到底是谁？

  脑子里一会儿出现云谦最后痛苦跑向她的身影，一会儿又是周源为她通发做点心的温情，一会儿是云谦站在小跨院里梨树下笑着同她说“你回来了”，一会儿又是周源痛苦的说“不能接受欺骗”，她迷茫的愣在那里，脸上的表情痛苦纠结。

  周源一转头就看到醒来的程雅紧拧着眉头，似在看着他，又仿佛看的不是他，周源走到程雅跟前，低低的喊了一声，“程雅，你醒了！”

  程雅从思绪中惊醒，看着周源有些恍惚，蹙着眉心问道:“你？”她想问，你是谁？话未出口，摇了摇头脑子清醒了几分，看着周源笑了笑，“我醒了，饿了！”

  周源走到门口，喊周四把饭菜热好端进来，回头看还愣在床上的程雅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程雅摇了摇头，起床的时候周源扶了她一把，程雅打了个激灵一下把他推开。

  周源站立不稳摔倒在地，眼里满是惊讶，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敢置信的问:“你怎么了？”

  程雅心中懊悔，赶忙拉起周源看他没事才有些心虚地说道:“我刚醒，头有点蒙，你没事吧？”

  周源摇了摇头，心底揪痛，程雅刚才的眼睛里分明看的不是他，那她看的是谁？是那个阿谦吗？

  周四敲门送热好的饭菜，周源压下心底的疑惑去给周四开门。

  周四将饭菜摆到桌上，看了看周源的神色，这是怎么了，早先不是挺高兴的吗？

  抬头看了看站在内室的程雅，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周四心底叹息，这莫不是又吵架了？

  主子的事不是他该过问的，两个人的事也不是外人该过问的，周四叹息一声退了出去。

  周源看着桌上的饭菜招呼程雅，“过来吃饭吧，你都两天没吃饭了！”

  程雅挪着脚步过来，看着周源愧疚的道:“抱歉，我刚才有些失态，你别放在心上。”

  “嗯，我没事，先吃饭吧！”周源声音清朗，听不出喜怒。他拉着程雅坐下，把筷子递到她手里。

  程雅心底难受，她最恨的就是背叛，可若背叛的人就是她自己，那该怎么办？她心底痛苦，面前的饭菜难以下咽，放下筷子，扯了个谎同周源说:“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先走了！”

  不敢看周源的眼睛，程雅转身去开门，周源拉住她的胳膊，眼中已经染上痛色，“程雅，你到底怎么了？”

  程雅心痛，慌忙找着理由，强迫自己笑着说:“我答应了家里人回家吃饺子的，这会儿才想起来，有点着急了。”

  周源猛然甩开她的手厉声说道:“你若想走便走，为何找这么拙劣的理由！”

  程雅觉得自己不可原谅，明明已经确定了心意的感情，为何她现在又不确定了，看着周源的痛苦她心底更痛，往前一步紧紧抱着周源说道:“周源，倘若我有一日背叛了你，我给你个机会杀了我，到时你不必手软！”

  周源握住她的肩膀刚想开口，又听程雅说道:“原因我现在不想说，将来若有机会，我必会把所有都告诉你，任你处置。”

  周源回抱住她，紧紧的抱住她，伏在程雅耳边说呢喃，“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到时你任我处置！”

  程雅嗅着周源满身的青竹味，刚才纷乱的内心突然安定下来，闭上眼睛，感受着无处不在的青竹味。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程雅的肚子发出严重的抗议，她有些羞恼，把头埋入周源的胸前，周源笑着把她推开扶到椅子上坐下，“好了，今天我原谅你了，你不必饿着肚子惩罚自己了。”

  程雅伸手摸了摸周源的脸说道:“一起吃吧！”

  周源知道现在也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两人相安无事的吃了晚饭，只是程雅吃的不及以前一半，到底还是影响了心境。

  程雅看着外面的天色，约摸子时了，若是回程宅有些晚了，怕会影响他他们休息，若是回周宅也不知道锦绣在不在，屋里有没有点炭盆，程雅有些纠结。

  周源收拾着碗盘，看着程雅盯着外面发呆，似是懂了她的犹疑，开口道:“要不你今晚住这里吧，我睡榻就行。”

  “会不会影响你温书？”

  周源把碗盘放到托盘里，擦了擦手，走到程雅面前，看着她说道:“不会，你应该知道，你能影响我的是什么。程雅，只要你好好的，便不会影响我。”

  程雅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拉着自己身上满是褶子的衣服，说:“我想换件衣服，这衣服都皱了。”

  “我去给你拿。”

  周源走到内室衣橱，拿出一身月白色衣袍递给程雅。

  程雅放在鼻尖，还是青竹味，还有衣领袖口绣的竹子，走到内室换好衣服出来，周源已经把托盘端到小厨房，又端回了一壶热茶。

  程雅整理着衣服对周源说道:“你的旧衣真舒服，以后都给我留着吧！”

  给程雅倒了一杯茶，周源看着对面走来的女子英气勃勃，笑着道:“好！”

  看了看周源倒的茶水，程雅又看看天色说道:“这么晚了，你还喝茶，夜里不睡了。”

  “不睡了，今夜我们守岁吧！”

  程雅讶然，守岁也是可以补的吗，与周源一起守岁，似乎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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