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连环－－－”

谁在呼唤？那声音熟悉的叫他全身疼痛，像带着倒钩的鞭子，打得他的心脏鲜血淋漓，浑身颤抖。

“住手，别打了，霍连环！住手啊－－－”

不－－－不－－－他要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鸾儿，别过来！”狼鬼忽地扬声高呼，眉目陡扬，瞥见了除凤鸾外，一抹纯然雪白的身影也跌跌撞撞朝这儿奔来，白发如雪丝银缎，那对清澄的眼眸荡着他的波动，这一分钟，霍连环劲力十足的掌风已然罩来－－－

“住手！”

“不－－－”

两名姑娘不约而同的惊呼。

凤鸾想也没想的疾扑上去，由后头紧紧抱住了霍连环，细瘦的臂膀环住了他的腰身，激动的叫嚷：“霍连环，你别打了，别打了！小陶沙，海大哥，别愣在那儿，快过来帮忙啊！”

步伐一顿，霍连环恍若未闻，双掌犹自送出，抢道千钧一发，狼鬼撤身疾避，仍叫他余下的三分气劲击中。

忍着胸中气血翻腾，顺势一踏，模样宛如遭受重击，整个人似断线的纸鸢飞扬而去，眼见就要坠入断壁下的汹涌波涛－－－

“不要－－－”须臾之间，谁也料不到，那抹白发红颜的雪影竟冲上崖端，伸长手臂，随着他飞跃而下－－－

“大姑娘！”

“不好－－－”

“老天！”

连环岛的众人惊恐大叫，想出手抓住霍玄女，根本来不及。

“霍姑娘！”凤鸾亦是大吃一惊，一时间顾不得安抚霍连环，忙冲至崖边－－－可底下那对男女一黑一白的身影早被碧涛吞噬。

她自是明白狼鬼打着什么主意，没想到临了情势大变，见那姑娘毅然决然的跃下，他必定也万分惊愕吧！

“我已经叫你别打了，为什么不住手？你－－－你－－－你和善棠哥哥两个真是－－－真是气死人了。”非得把局面弄得这么混乱吗？她为他痛心，也为自己心痛，为善棠哥哥心痛，如今也为那位霍姑娘心痛了。

霍连环对她的质问没了丁点反应，抿唇不语，似乎沉浸在某个独处的空间。

他缓缓的坐了下来，拾起那块‘人皮’刺青图摊在自己的腿上，如老僧人定般定定的瞧着。

他怎像失了神似的？

“霍连环－－－”心一紧，她连忙蹲下，想瞧清他的眼神，“你怎么了？”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小陶沙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二爷得了失心疯了！”

通天海也急得搔头抓耳，冲着凤鸾说道：“二爷信了狼鬼的话，以为你真的被扒了皮，受尽凌虐，死状凄惨。”

？“可我人在这儿，就在他眼前啊，为什么他瞧不见？”老天，善棠哥哥也真是的，是想用这法子试探他吗？

小陶沙嚷着：“所以才说二爷真的得了疯病啊！他在意你在意的不得了，以为你被弄死了，心肯定像被挖出一个大洞，哪还说得出话？”

闻言，凤鸾靠得更近，小手捧起了霍连环的脸，柔软的掌心服帖着他削瘦的脸颊，试着望进那对黑沉沉的眼，焦急的轻唤：“霍连环，是我，你－－－你不是寻找来了吗？我在这儿，你瞧见了吗？你－－－你别吓唬我了，你别这样，我有好多的话想告诉你，好多事想问你，我不生你的气了，你醒来好不好？求求你，求你醒来，看着我好不好？霍连环－－－求求你－－－”说着，额头贴上他的，感觉他额头的温度冰凉，心又是一扯。

“求求你醒来，求求你－－－”她温热的气息轻轻喷在他脸上。

蓦然间，霍连环胸口剧烈的起伏，喉结滚动，仿佛快无法呼吸。

“霍连环？”一惊，她忙的抬首，不知所措的咬着唇瓣，眼眶里已含着珠泪，“是不是哪边不舒服？胸口吗？我帮你揉揉－－－”

霍连环眉峰紧皱，双肩颤动，“呕”的一声竟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老天！

“霍连环！”凤鸾惊喊，泪水跟着溢出，见他浓眉纠结，又再次呕出血来，面色惨白，凤鸾忍不住哭出声来，张臂拥住了他倾靠过来的身躯。

“你到底怎么了？霍连环－－－你，你－－－你不要吓我，你到底怎么了？呜呜呜－－－”她跪在他身旁伤心的哭泣，叫她揽在怀里的俊脸此时终于有所动静，缓缓的抬起，那自中的茫然正一点一滴的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渐渐清明又炯若火焰的光辉。

“鸾儿－－－”流浪的意识终是回巢，仿佛在陌生且大雾弥漫的海域航行许久许久，他找不到确切的方向，直到那拥抱和淡淡的想起将他包住，姑娘的眼泪滴在了他的脸颊上，才将那神魂召唤回来。

“凤鸾－－－鸾儿－－－”他薄唇微微轻唤，胸中的郁闷在吐出两大口血后，似乎不再那么难受了。

听见沙哑的嗓音，凤鸾垂下泪睫，雾眸仔细端详着他的五官，不禁又哭又笑，“你醒了？你瞧见我了？霍连环你你你－－－醒来了，呜呜－－－你瞧见我了，呜呜－－－你你－－－你－－好可恶，好可恶－－－”这样吓她，实在太可恶了，但芳心却因他酸涩苦喜。

她是为他心痛，可这样的痛楚中，更掺杂着好多滋味，无法言喻的滋味。

猛地，她又一声惊喘，霍连环的手劲好强，怕她会突然消失似的，好紧，好紧的抱住她。喃喃言语：“你没死，你好好的，你就在这儿，我没做梦，你是真的，这是真的－－－鸾儿－－－你是真的－－－”

他声音沙哑，倾泄出多少真情，忽地思及了什么，他倏地直起上身。

“你的背－－－你的背－－－”

也不管适不适当，他的目光狂癫，大手伸向她，欲要查看她的背部，想瞧清楚她的背到底被伤成何等模样。

“你－－－你住手啊，不可以－－－”紧抓着自己的衣襟，脸颊通红：“有人看着呢－－－”

霍连环一怔，顺着她羞涩的眸光转头回望，瞧见身后三大步外，一干手下或站或蹲，全睁大眼睛看戏般的入迷。

他炯目瞠，瞬息刷过锐利的眸光，不发一语的瞪视，下一刻，干笑声四起－－－

“呃－－－二爷，您忙，您忙，呵呵呵－－－”

“您继续，别介意啊，真的别往心里去啊，嘻嘻嘻－－－”

“咱们什么也没瞧见，二爷您欢喜就好，别怀里兴致，嘿嘿嘿－－－”

一群大笑胖瘦的汉子摸摸鼻子又拍拍屁股，搔搔脑袋瓜又抠抠下巴，陡然间化整为零，一溜烟的全跑得精光。

凤鸾赧然，微垂着头。

当霍连环回过头，再次凝视她时，她不禁展袖轻拭着他嘴角和下颚的血迹，眸底尽是浓浓的关怀。

跟着，她吐气如兰的说道：“我的背没事，背上的刺青已叫霍姑娘除掉了，刚开始还有些儿刺疼，那药抹在上头仿佛咬人肌肤似的，可现下不疼了，我，我－－－我好好的，就在你面前，那张人皮藏宝图是假的，是善棠哥哥想出来的把戏。”

‘什么哥哥？’粗掌抓下她的下手，别开那弄脏她衣袖的血，他的眉峰起伏得更厉害。

手暖心也暖，凤鸾樱唇微牵，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善棠哥哥，善良的善，海棠的棠，凤善棠，他是我六叔的独子，也是东瀛狼鬼。”

“什么？”霍连环瞠目，这天外飞来的内幕叫他一时间不能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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