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

  真可笑，老天真是不公，为何偏偏让她重生，偏偏让她记着那些痛苦不堪的过去。

  瑶嘉眸色晦暗未明，手抚上他俊朗刚毅的脸，望着他那双星辰的眸子中，立马陷进去，久久无法移开。

  顾曦言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深深地凝视着面前女子，心中一阵悸动。

  “对，好好的，不再去想曾经的不愉快，如今算是太平盛世，我有大把的时间陪着你，你想做什么我就陪你做什么，你喜欢捉鱼，我们就去祁连山，那里有山有水，青鱼肥美，山林里还有野味…………”

  听着他滔滔不绝的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瑶嘉只觉得可笑。

  他没有前世的记忆，认为那些都是他们之间的小打小闹，觉得一切都能一笔勾销。

  瑶嘉有些妒忌，妒忌他可以没有那些可怕的记忆，妒忌他可以将一切都想的那么美好。

  “你知道吗？军中闲暇时，我为你设计一把猎枪，到时候我们……”

  话未说完，突觉颈上一麻，整个身体不自觉朝瑶嘉倒去。

  瑶嘉接住他瘫软的身体，低头凝视着怀里紧闭双眼的俊美男子，眸光微沉。

  “若是你知道前世我对顾家做过什么，还会不会说出‘好好的’这三个字？”

  将他安置在榻上，从案几上拿过一支毛笔，沾取桌上茶水。

  坐到顾曦言身旁，提笔在他额头画下阵法。

  坐在不远处椅子上，静静等待。

  不多久，榻上传来男子梦魇时发出的无助呜咽。

  “不要……父亲……母亲……不……”

  断断续续的哭泣与请求，在这空听的房间里显得分外凄楚。

  “嘉嘉……不要啊……快停手……求你让他们停下，不要杀他们……我错了……我错了……”

  瑶嘉心中撕扯万分，手紧紧攥着，锋利的指甲刺入肉中也不自知。

  “我恨你……不……”

  一双桃花眼冷冷瞥视着榻上的人。

  曾无数次幻想，若是顾曦言看到她亲自下令诛杀顾家堡内的所有人，会是如何反应？

  是愤怒、是失望、还是痛恨？

  如今，终于要面对这个答案了。

  榻上的顾曦言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整个人瞬间坐起，双眸赤红，

  “为什么！”

  他怒吼着，呼吸急促而短促，双手紧紧揪住自己的头发，痛苦地呻吟着。

  “你都看到了？”

  顾曦言猛地侧头，赤红的双眸直直地盯着椅子上的女子。

  跌跌撞撞扑到瑶嘉面前，歇斯底里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为什么要他看见那样残忍可怕的画面，看着他的亲人，一个个惨死在面前无能为力。

  罪魁祸首，是那个端坐在马上，与瑶嘉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瑶嘉抬头平静地看着他，缓缓开口，“因为那一直是我的梦魇……顾曦言，若我们隔着这样的血海深仇，你可还想……与我……好好的？”

  听着瑶嘉用那样轻描淡写的态度，说出这样残忍可怕的话语。

  顾曦言第一次意识到面前女子有多么令人恐惧。

  霎时间，肝胆俱裂，脚一软，差点摔倒。

  忙扶住手边椅子，定了定神。

  “这些都是假象，是梦，不是真的……”

  瑶嘉起身走到他面前，去摸他的脸，笑得一脸明媚，“既然觉得是假象，你在害怕什么？三郎？”

  “三郎”

  “三郎”

  “三郎”

  脑中一阵眩晕，久远熟悉又陌生的呼唤在耳边接连炸开，顾曦言不寒而栗，彻骨的冰冷钻进心房。

  惊恐的看着瑶嘉，此时的她赫然与梦中那个，一身银甲，杀人如麻的魔女重合。

  脑中无数片段闪烁，让他抓也抓不住，头痛欲裂。

  猛地推开瑶嘉，趔趔趄趄逃出去。

  瑶嘉跌坐在椅子上，望着他仓惶背影，心中尽是报复后的快感。

  对，就应该是这种样子，对她避如蛇蝎才对。

  “这样快意时刻，自当得庆祝才是，心洛给我拿些酒来……”

  “…………”

  无人应答。

  方才想起，刚才他被顾曦言挑拨走了。

  “这挑拨离间本事，原来一直都有。”

  踏出房门，在书琴的酒窖里拎出一坛酒，找个隐秘的角落，喝起来。

  月上中天，银光洒满大地。

  瑶嘉倚着树干，手中酒坛已空，整个人醉眼朦胧，看着远处开的无比艳丽的芍药，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揉着有些混沌的头，摇了摇，想要清醒一些。

  一阵脚步声传来，抬头看去，对上一双沉静无比的凤眸。

  “殿下怎么来了？”

  萧丰逸拧眉看着瘫坐在树下的女子，此时的她是那样无助，那样哀伤，

  蹲下身与她平视，“可是又与顾将军吵架了？”

  瑶嘉轻笑一声，“殿下也是来做说客，劝我不要逃避，应下这门婚事的吧。”

  萧丰逸没有否认，虽不知南山的意图，可父王下了旨意便不得不遵守，他既然宣读圣旨，必然要让瑶嘉甘心情愿去执行。

  瑶嘉扶着树站起身，“殿下放心……我还没大胆到抗旨不尊的地步。”

  摇摇晃晃往前走，萧丰逸慌忙伸手，轻抚住她。

  “对不起，我很没用。”

  瑶嘉诧异回头。

  月光下，萧丰逸那张精致脸庞如此清晰，眼神满是自责与愧疚，那担忧的模样是如此清澈，不加一丝遮掩。

  “我保证，保证将来……绝不会让你做不愿的事。”

  瑶嘉缓缓伸手拍了拍他扶住自己的手，嘿嘿一笑，“殿下不用保证这些，若真觉得对不起我，等以后继承大统，封我做国师可好？”

  萧丰逸勾唇而笑，目光中带着一丝狡黠，“只做国师吗？不想做大夏最尊贵的女子？”

  瑶嘉微微发愣，忽然身子一轻，被他打横抱起。

  “殿下这是做什么？”瑶嘉挣扎着要下来，却被萧丰逸紧紧禁锢在怀里。

  萧丰逸垂眸看了她一眼，低笑道：“自然是抱你回去休息。”

  “我……我自己能走。”

  “你喝醉了，我不想你再摔倒，再者，做哥哥的抱抱你，也无妨吧。”

  瑶嘉凝视着他清澈诚恳的凤眸片刻，缓缓窝在他胸口，闭上眼睛。

  萧丰逸抱着她，缓缓往院内走去，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很长。

  将瑶嘉轻轻放到榻上，为她盖好被子。

  “为何……总要这么逼我……”瑶嘉发出一声呓语。

  萧丰逸手上动作顿住，垂眸看向床上醉的昏沉的女子，心中钝痛。

  心里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一定将那些人都从瑶嘉身边赶走。

  “瑶瑶，到那时，只让我陪着你，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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