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玘？”

  “嗯？”

  我抬起眼皮看到这个人后，心跳瞬间加快，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闷在肺里，喘不上气。

  “别不说话，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唐宏波给他搬过来一个椅子。“钟部长，坐下说。”

  “啊…好…谢谢。”钟德邦站起来接过椅子坐在我面前。

  我把整个身体转到另一边，低着头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看见。

  “你脸怎么弄的？”钟德邦语气很平淡，很和蔼。

  真恶心。

  “你现在这样…你觉得你爸妈看了会高兴吗？”

  我整个身体突然猛颤了一下。

  “喂！你他妈谁啊？！把她爸妈搬出来干什么？！”贝唐在我身后大喊。

  “你把嘴闭上！！”几个警员大声呵斥。

  钟德邦看了贝唐一眼，又歪头看向我。“你爸爸以前老在单位说…哎呀～我闺女又拿什么什么奖了，高兴的不行！你妈妈就怕你太累，太辛苦，还一直点外卖，吃不好，每天都尽快赶完工作往回走。”

  “他们对你的期望很高。你现在做的这些事，你爸妈都能看到…太让他们失望了。”

  “把该交代的都好好交代了，好好说…嗯？”

  钟德邦手碰了一下我的肩膀，血开始慢慢渗出来，他猛的站起来，看向唐宏波。

  “她受伤了，你们当没看见是吗？！”

  唐宏波依旧很平淡。“带她去医务室。把这个女的也带过去检查一下。”

  “是。”

  钟德邦拉着我胳膊把我扶起来，几个警员把贝唐也拉起来，走出审讯室，进了电梯，去十二楼的医务室。

  烦死了，不想说话，好难受。

  叮－

  电梯门打开，我们俩被押着走出电梯。来到医务室门口，一个警员推开医务室的门。

  又是那位女医生。

  我们俩被同时按到椅子上。女医生端着一个托盘来到我面前，看了我一会儿。

  “你们男的出去。”

  “不是…安医生，你一个人搞不定她俩。”一个警员说道。

  安医生把口罩戴上，整个人很平静。“那留两个吧。”

  “我在这吧。”钟德邦双手搭在我肩膀上。

  “脏手别碰她肩膀！”

  “好好好…”

  钟德邦站在我身后，有一个警员站在贝唐身后，其他人都走出医务室。

  这位安医生解开我衬衣的扣子，稍微往下拽了拽，露出两个肩膀。她开始给我处理伤口。

  “你怎么又进来了？上次还踢了我一脚。”

  我依旧闭上眼，不说话，谁也不想搭理。后面手铐铐的我两个胳膊别扭死了。

  贝唐腿伸过来碰了我一下。“你闭着眼想什么呢？”

  她我也不想搭理，就是不想说话。

  闭上眼之后，我各种感觉器官越发灵敏，身上的痛感也比刚才强烈，不过，好在还能忍受。

  叮叮叮－

  嗯？谁的电话响了？

  “喂？喂？啊！我在警局里呢，罗玘那孩子又惹事了。”

  啪嗒－

  医务室门关闭的声音。

  “切！要不是当年太着急给漏了！我就把她也一块给弄…si…”

  这个死声音很飘，有些模糊，但我确定就是这个字！

  我猛的睁开眼睛，使劲一跺脚，转头看向贝唐。“你听见了吗？”

  贝唐瞪着大眼，很震惊。“我听到了！”

  “你们俩听到了吗？”我分别扭脸看着安医生和那个警员。

  “啧！你别动，听到什么？”

  那个警员使劲睁了睁眼，打了个哈欠。“你俩闭嘴！”

  我又转头看向门口。“外面的警员呢？”

  “啊？！外面的警员呢？！”

  我又猛的站起来，那个警员立马反应过来，把我死死压在椅子上。

  “别动！！！”

  “你快去抓钟德邦，他杀了我爸妈！”

  那个警员一脸诧异。“你瞎说什么呢？！”

  “钟德邦！他杀了我爸妈！”

  我急得疯狂跺脚。“他杀了我爸妈！”

  安医生用手压住我的腿。“你先别动，我还没给你处理完，有事等会再说。”

  “快去抓他！”我两个胳膊用力想把那些手铐都撑开。

  “啊！给我把这些东西打开！”

  “你先别动呢！马上就好！”安医生加快处理的速度，那个警员还在死死按着我。

  我抬起一条腿，结果抬到一半抬不动了。我两条腿一块抬，想把医生踹开，贝唐也抬腿踹到我膝盖上。

  “你冷静一点！你现在跟他俩喊有什么用？！等会再说！”

  “啊…唉呀…”我无力的靠在椅子上，刚才一直憋着的情绪完全爆发出来，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他杀了我爸妈。

  脑子里全都是这句话，我真的绝望了。真正的凶手到现在还没被发现。

  “能不能快…快…咳咳…”

  安医生把垃圾桶放在我两个腿之间，我快速弯腰低头…

  呕－

  “啊！小波！你冷静一点！”

  我止不住的往外吐，想把胃都吐出来，安医生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

  “嘶…呼…咳咳…”

  “还想吐吗？”

  我摇了摇头。

  安医生拿一次性毛巾擦了擦我的嘴，用拿纸杯接了一杯水，放到我嘴边，我一点一点吸着。

  她把我衣服扣子系好，抬头看向警员。“可以了。”

  滋滋滋－

  警员拿出对讲机。“你们没在门外啊？”

  对讲机里传开回应。“唐局长刚才叫我们下去了一趟，现在在电梯上。”

  “我们到十二楼了。”

  贝唐一只脚勾着椅子，挪到我跟前。“哪还难受啊？”

  我完全直不起腰，脑袋搭在膝盖上，哭的浑身颤抖。

  “十四年了…啊…”

  啪嗒－

  其他几个警员走进来，把我们俩拉起来。我腿抖得根本走不稳，两个人使劲架着我走。

  “她怎么突然这样了？”

  “她老说什么谁杀了她爸妈。”

  回到审讯室，我们俩又被按到椅子上，根本没办法抬胳膊挡脸，不想哭但又控制不住。

  “你怎么突然这样了？”唐宏波皱眉问道。

  “钟…德…啊…”

  我好像不会说话了。

  “刚才那个姓钟的！是杀她爸妈真正的凶手！”贝唐在旁边替我喊出来。

  贝唐又转头看向郭云若。“你是她朋友，你肯定清楚这件事吧？！”

  郭云若站起来刚要说话，唐宏波伸胳膊拦住她。

  “你俩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贝唐急得直跺脚，两个警员都快按不住她了。

  “你看她这样子，像是演的吗？！”

  那个警员插着话。“刚才那位钟部长出去接电话，她突然就这样了。”

  “钟德邦…”我大喘两口气，终于说出话来了。

  “有个人…给他打…打电话…他说…”

  我深吸一口气，大喊出来。“要不是当年太着急给漏了，就把我也一块弄死！！”

  “你听见了？”唐宏波看向那位警员。

  那位警员犹豫了一会儿，很坚定的说。“额…没有！”

  “他当时都快睡过去了！！”

  “我没睡！！”

  “那你怎么没听见？！”

  “都安静！”唐宏波紧急控场。

  “你们…快去抓他…我求你们了…”我难受的一直在跺脚，脚镣“哗哗”响。

  唐宏波冷笑一声。“都没听见，就你们俩听见了。”

  “你们去查他…”

  “求你们了…”

  “相信我啊…”

  我弯腰，上半身往前一使劲，挣脱身后那个警员的手，跪到地上。

  “求你们了…先去查…”

  “十四年了…快点啊！”

  郭云若撇开凳子，跑过来，摔坐到我身边。“我相信你，我会帮你查的。”

  “查…查快一点，十四年了…”

  “没事，这个期限是可以延长的。”

  “咳咳！”唐宏波严肃的清了清嗓子。“回到你的位置上！”

  郭云若站起来，往后退到桌子后面坐下。

  唐宏波：“把她扶起来。”

  两个警员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按到椅子上。

  唐宏波高高在上的站在我面前。“你先把该交代的都老实交代了。该查的，我们自然会去查清楚。”

  “你们拿这件事来要挟她？！查清楚不是你们的职责吗？！”贝唐挣扎着想站起来。

  “我…我说…我都交代…所有的事情…”

  “波尔舍！你说了他们也不会查！”

  郭云若拍着桌子站起来。“我们会查清楚的！”

  “还没轮到你说话！你坐下！”唐宏波转头严厉的呵斥她。

  贝唐整个身子转过来面向我。“你看见了吗？！你交代了也没用！他们根本就不相信你！”

  我大脑一片空白，内心充满了绝望和无助，感觉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再也无法承受更多的压力和痛苦。

  这时，钟德邦走进来。

  “不好意思，刚才接了个电话。”

  钟德邦走到我面前。“怎么哭了？”

  我抬起头，两条腿往前用力一扫，把他扫倒在地上。

  “喂！”

  后面两个警员，一个勒住我脖子，另一个压住我的腿。

  “他…他杀了…我爸妈…”我艰难的张开嘴说话。

  唐宏波伸手把钟德邦扶起来，钟德邦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微笑着看我。

  “杀你爸妈的凶手早就被执行死刑了，而且，你无凭无据，在这瞎说什么？”

  他又张开双臂，咧开嘴笑着，看向所有人。

  “你们怀疑的话，随便查！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刘川站起来。“把他先带去问…”

  “我让你说话了吗？！”唐宏波突然打断刘川。

  刘川摊开双手晃了晃，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坐下。

  钟德邦拍了拍唐宏波的肩膀。“我先走啊。”

  唐宏波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钟德邦冲我冷笑一声，走出审讯室。

  我回头看了一眼钟德邦，又看向唐宏波，脑子飞速思考着，很不可思议。

  “你收他钱了？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我？你也在骗我？！”

  唉－

  我弯下腰，头贴在膝盖上。

  “你们…啊…不能这样…”

  “有没有人…帮帮我…”

  怎么突然开始头疼啊，多久没疼过了。疼得眼睛快睁不开了。

  我慢慢扭头看向贝唐，她变得好模糊。

  “姐…我头疼，好想回家…”

  ……

  ［九月三日凌晨两点，刘氏集团大楼发生爆炸，爆炸波及范围广，已造成五十三人死亡，一百一十二人重伤，轻伤人数目前尚未完全统计……］

  “你手机小点声，在让小波听见了！”

  “听见听见吧，她一天天抱着手机电脑不撒手，早晚都得知道。”

  “她怎么还不醒啊？今天都第四天了！”

  “里奇昨天视频里叨叨半天我也没听懂。”

  “之前她脑子就不好，一下记忆全恢复了，再加上又知道…那么大一件事，打击太大了。”

  “呼…呼…呼…”我突然惊醒，猛的睁开眼，迷迷瞪瞪的四处看着，眼前一点一点变清晰。

  “呀！醒了！”

  “都睡出双眼皮来了！”

  我看到他们仨的大脸清晰的出现在我眼前，离得非常近。

  啊－

  吓得我喊了一嗓子，把他们仨也给吓着了。

  “你喊什么？！”

  “离我太近了，吓死我吧！”

  我掀开身上的毯子，离开座椅靠背，手搓了搓脸。

  “还有剩下的炸药吗？”

  他们仨皱着眉头互相看了一眼。

  莱斯有些慌张的说着。“有…有啊，怎么了？”

  我一激动，一跺脚。“等会儿去把国家科研部炸了！”

  莱斯和贝唐抬手指着旁边，我顺着他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小窗户，窗外是蓝天白云，伸出手就能摸到。

  我缓缓转过头，一脸懵的看向他们仨。“今天几号？”

  贝唐把手机举在我眼前。“九月六日中午十一点半。”

  ［2035年9月6日］

  莱斯接着说。“三号早上我和这小子把你俩带出来，之后就一直在305国道树林里待着。德鲁四号任务完成后，连夜开飞机赶过来，咱们昨天晚上上的飞机。今晚就能到家。”

  本特利把手机塞到我手里。“科尼他们…完成的挺艰难，大部分人受了点轻伤，里奇已经给他们都处理好了。明天差不多也能到家。”

  “可是还有…”我急得说着话，要站起来，贝唐推了我一把。

  “康佳那边，证据确凿，很快就会宣判。”

  “不是康佳，我现在没空管他！钟…唔！”

  贝唐捂住我的嘴，心平气和的说着。“你晕倒之后，那个什么局长就走了，你的那位朋友还有那个叫刘川的，偷摸跟我说…他俩会负责查清楚，让你别着急，就算过了追诉期，也可以申请延长。”

  我撇开她的手，猛的窜起来。“他俩查下去会有危险！钟德邦既然能藏到现在，那就说明他势力很大！他会找人解决他们俩！！”

  “不行！”我推开他们仨，往驾驶舱那边跑。“把飞机开回去！顺手扔个炸药的事！”

  贝唐追上来直接抓住我的后脖领，把我拖到地上。

  “咳咳…啊…咳…”她拽劲太猛了，差点勒死我。

  “把手机给我！”

  贝唐抢过莱斯的手机，调大音量举在我眼前。我推了一下她的手，调整距离。

  ［九月三日凌晨两点，刘氏集团大楼发生爆炸，爆炸波及范围广，已造成五十三人死亡，一百一十二人重伤，轻伤人数目前尚未完全统计……］

  贝唐用力捏着我的脸。“你还想连累多少无辜的人！以后那炸药不许用了！”

  我动了动脖子，站起来，双手握拳，死咬着牙。

  “我不管！我爸妈也是无辜的！凭什么？！那个杀人犯现在过的这么自在！”我爸妈做的贡献比他大多了，他连个渣都不是！他凭什么活着？！”

  我转身接着往驾驶舱跑。

  “拦住她！”

  本特利直接冲过来勒住我脖子把我往后拽。“还有时间，这件事等查清之后在解决也不晚。”

  “已经查清了！我耳朵都听到了！现在赶紧把那个地方炸了，就解决了！我不管什么无辜不无辜，待在科研部里的人都是凶手！”

  我抬胳膊肘顶到本特利肚子上，他一松劲，我立马挣脱出来，往前跑。

  贝唐突然出现在驾驶舱门口，锁上了驾驶舱的门。

  “你他妈给我让开！”

  莱斯从我身后把我抱起来，放到座椅上，用安全带绑住我。

  贝唐走到我跟前，我抬脚朝她踹过去，她抬腿挡住，腿一转踩住我的脚。

  啪－

  她一巴掌扇到我脸上。我低着头，手捂住脸，疼得我呲牙咧嘴。

  贝唐甩了甩手，深吸一口气。“把你手拿开。”

  “可以了可以了。”本特利握住贝唐的胳膊。

  贝唐薅了一下头发，大喘了两口气，平复心情。“你以为你炸了那个地方就能解决是吧？要是钟德邦正好没在那里，你炸了一堆什么人啊？！就只是想工作赚个钱的人，突然被炸死了。”

  “说句不好听的，没准你炸完之后，可能有的家里也就只剩一个小孩了。跟你一样！”

  我把手放下，抬头看着她。“”我不想管别人！凭什么啊？！凭什么我的人生就是这样啊！我他妈去上个学，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

  “我的人生本来不是这样！是他毁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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