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隔了两日，谣言越传越广，岭北郡都听说了消息。

  阿史那来于都斤山待了两天，没见到杜荷人，一咬牙，留下一封信件就走了。

  俟斤带着众多小部族的首领到营地，寻了一圈也是没找到杜荷，于是各自带着部族之人匆匆离去。

  整个镇北城这几日竟是没一人干活，弄得人心惶惶。

  五日后，推算了一下时间，钱多多应当已经到了长安，卫虎等人也带着一车车的物资回到了于都斤山山脚。

  与此同时，李绩带着戍边军目送了卫虎等人的车队进了漠北郡之后，停下了手里的活，整日开始操练。

  听闻岭北郡的兵马已经开始了训练，漠北的小部族们也联合了起来，重新翻身上马，整日在于都斤山山脚操练着，气势震天。

  短短数日，整个草原上的局势瞬间一变，人人皆是剑拔弩张，送往长安城的折子一封接一封，这一路上不知道跑死了多少良驹。

  甘露殿内，李世民坐在龙椅上，看着杜如晦递上来的信纸，反复摩挲着，嘴里不时的嘀咕几句。

  杜如晦则是冷汗直流，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李世民终是放下了信纸，手指不停的在桌上敲打着：“克明，你说，你家这臭小子，短短两个月，就召集了三万兵马，信上说一万骑兵，和满编侍从，是有意还是无意呢？或者说翻身上马就是三万骑兵，再加上侍从能凑足九万兵马？”

  杜如晦咬着牙，头也不敢抬，低声道：“只有三万人，全是部族投效，发现之时恐怕为时已晚，恐酿大祸才匆匆写信给陛下。”

  李世民双眼微微眯起：“朕答应他待他及冠之日便封他为那草原王，就这么急不可耐吗？”

  正此时，一小太监匆匆的跑了进来：“陛下，北方急报。”

  李世民大喝：“念！”

  小太监看了一眼杜如晦，有些犹豫道：“陛下，这是探子的密信。”

  李世民随手抄起砚台，用力一砸，正好落在了小太监脚边：“朕让你念！大声的念出来！”

  小太监浑身一颤，连忙将信封撕开，纸上只有短短三句话句话，小太监声音发抖的一字一句说着。

  “于都斤山杜荷校尉消失不见。”

  “漠北郡传出谣言，说朝廷要派人接管漠北，随即利用漠北郡和西突厥打仗。”

  “杜荷校尉亲信皆消失不见。”

  李世民哈哈一笑，看着杜如晦：“你家这臭小子还怕朕找他算账，这是躲起来了啊？”

  杜如晦低着头，脚下一滴滴的汗水已将面前的地面打湿。

  “克明，你不是最擅决断吗？你来给说说，这事朕该如何处理？”

  正说着，又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陛下，北方急报。”

  “念！”

  这小太监看着自己同僚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模样，果断的撕开信封，开始大声的读了出来。

  “杜荷校尉亲信卫虎带人采买了大量物资，足足千石米千石面。”

  “为防止漠北郡发生叛乱，李都督开始带兵操练。”

  等候了片刻，没听到下文的李世民闭上双眼：“千石米，千石面，三万人吃也不过只能吃上十余日，杜荷，杜荷……”

  “报，北方急报。”这次闯进来的的是个士兵，浑身肉眼可见的疲乏。

  李世民紧闭双眼，声如洪钟：“念！”

  “漠北郡众多部族如今聚集起五万余人，整日在那于都斤山进行操练。”

  “左骁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带领部族从西突厥的领地绕路迁徙至漠北郡西部。”

  “戍边军占据于都斤山下山通道，双方起了冲突，并无将士伤亡。”

  李世民顿时瞪大双眼：“这是何时发出来的信报？”

  “禀陛下，两日前。”

  杜如晦连忙跪了下来：“还是陛下责罚。”

  李世民摇了摇头：“责罚？责罚谁？杜荷？李绩？阿史那社尔？你说说朕该责罚谁？”

  杜如晦低着头不敢说话。

  张阿难此时进了殿，低声在李世民耳边说了几句，李世民怒极反笑：“阿难，你说啥，朕听不见。”

  张阿难大了一点声音，还没等说完，李世民又怒喝：“大点声，朕听不见。”

  此时张阿难才反应过来李世民这是要把话说给杜如晦听，大声说道：“城东城防军上奏，杜大人一家已集结在长安城城东，由于带着陛下的令牌，并未阻拦。”

  李世民，冷笑一声，深深地看了杜如晦一眼，那眼神中既有失望也有不解。

  “克明，你我相识多久了？”李世民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整个甘露殿的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杜如晦身体一颤，仍旧跪在地上，没有抬头，声音颤抖地回答：“已有十六七年。”

  李世民叹了口气：“是啊，十六七年了，从那前朝你便追随于我，可如今，你是准备用你这条命换一家人的平安吗？你又从何得知朕会追究你呢？”

  杜如晦磕了两个头：“臣知罪，臣教子无方，请陛下责罚。”

  “教子无方？你家那臭小子教导的可不像是无方的样子，同辈之中，无人出其左右。起来吧，朕不会责罚你。”李世民挥了挥手，示意杜如晦起身。

  “杜荷传回来的信件不止这两封吧，朕想看看他其他的信都说了什么，不然你也不会安排家眷准备逃离，要是真想弄点什么动静，克明你带个那臭小子弄出来的炸弹进宫，朕也奈何不了分毫。”

  杜如晦站起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小心道：“杜荷担心陛下追究，叫臣带着家眷趁着陛下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逃亡到那幽州，半个月后，他会带着人从那室韦打入契丹，接应臣等到那草原上。”

  李世民先是想了半天，然后开始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那臭小子想过占了那契丹都没想过反了朕？哈哈哈哈，真有意思啊，哈哈哈哈哈，当初答应朕的不反，是真不反啊。”

  “克明你也是真有意思，哈哈哈哈哈，那漠北郡的汉子都在于都斤山脚下练兵，你是宁可相信你家臭小子带着最多不过数千人能打下来契丹都不相信朕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一家是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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