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祁安回去的时候，夜已深。

  但小院里并不全然安静。

  陆朝阳和沈施薇就在空旷的院子里练剑。

  “呀！宴公子！”陆朝阳一看到宴祁安，立刻就不动了，然后沈施薇没来得及收剑，一剑砍在了陆朝阳腿上。

  沈施薇：！！！

  她一时间不知道要先跟宴祁安问好，还是先跟陆朝阳道歉。

  宴祁安：“......”

  眼皮子都没抬，几乎就要从两人身边路过了。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他向来不会过多关注。

  “不过小宴公子，你身上血腥味很重啊。”陆朝阳轻吸了口气，被剑砍过的腿完全没问题，行动自如。

  活动活动腿脚后，甚至补了一句：“你这样回去不会被宁熹元赶出来吗？”

  宁姐那脾气...啧啧啧啧。

  宴祁安脚步顿住了，他扭头看向陆朝阳，微皱眉：“真的？”

  是吗？

  他来之前，确实处理掉了几个苍蝇。

  不过下手极快，处理的干净利落。

  这也有味道？

  宴祁安转身又走，看来还得再处理一下。

  只是，刚走两步，忽然觉得不对。

  什么叫被赶出来？

  这个蠢货凭什么这样认为？！

  宴祁安咬牙，但是此时去争辩又显得太过刻意。

  于是离去的背影都变得凌厉了几分。

  但是陆朝阳丝毫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他甚至还扭头找沈施薇去了。

  “哎呀啧啧，小情侣，啧啧啧。”陆朝阳摇头晃脑。

  沈施薇：“...你...你的腿？”

  陆朝阳伸腿：”没关系，我耐打...咦？流血了？“

  他很惊喜，甚至弯腰低头去看。

  怪不得，怪不得刚才血腥味那么浓重。

  原来是他自己的血！？

  陆朝阳郑重地拍了拍沈施薇的肩膀：”好家伙，有进步。“

  沈施薇有些慌张：“抱歉抱歉，我给你包扎下吧，明日...明日我请你吃饭。”

  陆朝阳面无表情地收回腿：“包扎就不必了哈。”

  他还想保住这条腿。

  --

  宴祁安从头到尾焚香沐浴再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后半夜。

  宁熹元屋内漆黑一片，连一星半点的光亮都没有。

  宴祁安直接推门而入。

  没有故意放轻脚步，一路走到床边，床上的少女睡的一如既往的安详。

  甚至等到宴祁安掀开被子躺下，宁熹元仍然一动不动。

  宴祁安：“......”

  他侧身，心满意足地将人捞进怀里，鼻尖萦绕上了熟悉的甜味。

  “睡了吗？”

  宴祁安戳了戳宁熹元的脸。

  “睡一天了，该起了吧？”

  他反正不瞌睡。

  宴祁安在叫宁熹元起床这件事情上，十分具有锲而不舍的精神。

  指尖戳在少女的脸颊上，又凉又软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

  于是一直戳，根本就没停。

  长此以往的坚持终于得到了回报，这次宁熹元踹他的时候他早有准备。

  锦被滑落在地，宴祁安攥着少女纤细的脚踝。

  宽大的虎口与脚踝严丝合缝的贴合在一起，莫名相配。

  “能睡睡，不能睡滚！”

  宁熹元真是服了。

  为什么每次都是大半夜。

  宴祁安有自己的理由：“你睡觉像猪，没有一点戒备。”

  这样不行。

  万一来的不是他，是居心不良的歹人？

  宁熹元：“那就死。”

  “还有，你说话像狗叫，难听。”

  神经病。

  宁熹元滚进被子里，将头埋了进去。

  她发誓，宴祁安再发癫一次，她今日一定将人丢出去。

  宴祁安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进怀里。

  这次，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再说话。

  宁熹元闭眼，开始酝酿睡意。

  今天喂了整整一天的鱼，简直累死了，再不睡觉，感觉会猝死。

  黑暗之中，宴祁安的声音响起的无比突兀。

  很轻。

  “宁宁。”

  “断魂丹没有解药。”

  少年的声音突然变的平静，细听之下还有些不易察觉的愧疚和悔恨。

  毒药那么多。

  为什么...偏偏是断魂丹。

  --

  玄霜宗的宗主收了关门弟子。

  是个从前没有接触过修行的凡人。

  宗门上上下下都对此颇有几分好奇。

  更有不少人谣传，这新来的小师叔是玄霜尊者在凡间的女儿。

  留言纷纷扰扰，并没有传到寒獡峰。

  而所有流言的中心，玄霜尊者的关门弟子正是赵雅静。

  她死了。

  又活了。

  然后被仙人收为弟子。

  不，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仙人，她学会了一个很陌生的词。

  ——修士。

  修仙者，无所不能。

  原来瞬间移动、穿墙术、乃至降雨都是修士们能够轻而易举做到的事情。

  如果现在回到凡间，她也算是半个神仙了？

  赵雅静时时这样想。

  尊者虽然没有禁止她回去，可.....

  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从小到大的理念教会她要斩断凡尘。

  中午的时候，赵雅静准时来找玄霜尊者学习音律，却被拦在外面。

  “小师叔，尊者面见贵客。”

  拦着她的弟子语气算不上恭谨，只是没有将不喜和厌恶表现在脸上。

  “那我等着。”

  赵雅静曾经贵为郡主，从小到大，几乎所有人都对她恭恭敬敬。

  来了玄霜宗后完全不受任何人待见，所有人都看在玄霜仙尊的面子上连带着对她有几分客气。

  事实上，同门的师兄师姐她都从未见过。

  很快，门被推开了。

  数十个穿着白衣的人鱼贯而出，圣光照耀在他们身上，好似比旁人多了几分神秘。

  紧接着，她就看到了玄霜仙尊。

  玄霜仙尊身侧还站有一人。

  白衣金纹，繁复又圣洁的金色花朵在衣摆上盛开。

  斗笠垂下的白纱将那人的容貌完全遮盖。

  但出尘的气质又夹杂着柔和的光辉，好像普照大地的圣光，让人莫名自惭形秽。

  玄霜仙尊开口，右手轻轻扶了下左肩：“代我向殿主问好。”

  那人没开口，微微颔首拜别。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如流云般轻盈，不留痕迹。

  赵雅静却躲在柱子后面，握紧了拳。

  她心跳的很快，紧张感将她吞没。

  好...

  好熟悉的感觉。

  这个人...

  “十三，随我进来。”玄霜仙尊仍然看向那些人离开的方向，只是话却是对赵雅静说的。

  “是。”

  赵雅静慌忙应声。

  她是玄霜仙尊座下第十三个弟子。

  ————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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