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太痛了，初雨竟有了这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

  换平日，连她自己也会笑话自己，如今，倒是希望再可笑一点，那样就可以分散注意力，没有那么痛了。

  漫长而痛苦的折磨中，初雨的灵魂已经被孙宇扯出了一半，此时，扯出的一端正在朝他眉心而去，像是一只手在努力够到什么东西。

  孙宇心中一喜。

  这灵魂居然有主动靠近他的意思。

  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受上天的眷顾。

  灵魂的一端很快没入男人眉心，这时，他便不用再施展秘法，而是用意念开始吞噬。

  这是一个抢夺的过程，初雨的身体契合度高，但自己是神域之体，包容万物，所以很快占据了上风，灵魂一点一点从女人体内剥离，慢慢融入成自己的一部分。

  初雨此时觉得她好像被分成了两半，一半还保留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但总觉得隔了一层什么，就像人类操控机甲一样，能控制，但感知上明白那不是自己的身体。

  而另一半，则像是被禁锢在孙宇体内，被对方的力量一点点侵蚀，意识也逐渐模糊。

  再等等。

  她重重咬了下舌尖，试图让自己清醒。

  男人此时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因为他发现，随着灵魂的吞噬，他感觉身体似乎发生了变化。

  这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他觉得自己对神力的把控越来越随心所欲，一直停滞的大脑也开始运转，思想变得更为开阔，在此之前，他只能像一个机器人，永远跳不出已有知识的框架。

  他将要成为一个有思想、完全独立的个体。

  可能是愿望太迫切，孙宇不禁加快了吞噬的动作，这无疑加剧了初雨的痛苦，可她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再发出一点声音了，但身体依然忍不住地颤抖。

  融合仍在继续，很快，被男人吞噬的那部分已经稳稳扎根在他体内，再想拿出来的困难程度，不亚于从初雨体内取出。

  时机到了。

  初雨颤抖着长睫试图睁眼，但干涸的血迹黏住了眼皮，颇费了一番周折才成功。

  她嘴里念着什么，但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男人看见了也只是觉得她是太痛了，发不出声。

  可能是大计将成，他施舍了几分温柔，安抚地摸着她的脸。

  “再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一张和自己一样的脸真的很有欺骗性，更何况又那么完美，若是局外人，恐怕会认为这个男人深情又温柔。

  初雨察觉到自己本能地对他有亲近之意，奈何她这个人很能克制本能，想一想他做的事，比夏天泼一盆冰水还管用。

  是啊，很快了。

  她嘴唇继续一开一合，像是上岸的鱼。

  孙宇一开始还觉得有些可笑，可旋即，他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忽然抽不动初雨的灵魂了，无论自己如何用力，那缕轻烟都纹丝不动。

  眼看着临门一脚，如今出了意外他怎能不着急，他想到初雨刚才的异样，立刻反应过来是她作怪，想掐住她的脖子质问，可对方早一步就做出了准备。

  在他察觉出端倪的前一秒，初雨手里就出现了那把以指骨为材料锻造的匕首。

  男人只感觉有白光反射到眼睛里，可吞噬期间，他本就脆弱，根本来不及阻止。

  “噗！”

  锋利的匕首没入女人的胸口，孙宇的瞳孔中，倒映着她疯狂的脸。

  初雨握住把手，不知疼痛地搅动着心脏，很快那里就被搅碎成一滩肉泥。

  她唇角带着笑，发现孙宇露出痛苦的神色，眼里更加狂热。

  “痛吗？”

  她几乎是发出的气音：“现在，你我共享一个灵魂，生命，也是共享的。”

  说完，她心脏处的突然燃起一团血红色的火焰，火焰顺着匕首钻进她胸腔，两人立刻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悲鸣。

  孙宇便罢了，初雨是早有准备，但灼烧灵魂的痛苦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你干什么？”

  男人忍痛质问，高大的身躯抖若筛糠，连自己的神域之体都疼成这样，他难以想象初雨顶着下界神的躯体是怎么忍过来的。

  初雨很想蜷缩起来，但没法做到，张嘴了好几次才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

  “当……当然是……同归于尽……”

  说完，她嘴角荡开放肆的笑，明明是赴死，却宛如冲破千军万马，于山巅迎接自己的胜利。

  “疯子，你快停下，我们马上就能回到神域，你给我停下！”

  孙宇发了疯地想一次性将剩下的灵魂取出，奈何依旧纹丝不动，他又试图把体内的剥离，但得到的是一样的结果。

  现在，灵魂是两人之间的一条纽带，将他们紧紧绑在一起，同生共死。

  此外，男人发现，灵魂燃烧的同时还在消耗他的神力，他体内不断溢出金光，很快体内便消耗一空，他再无反抗之力。

  他终于慌了，眼神里有些绝望，于是换了副嘴脸开始求饶。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求你快停下，再下去我们会死的……我再也不想着吞噬你了，神力我也还给你，求你，只要放我一条生路……”

  他竟哭出了眼泪，初雨轻扬嘴角，无比嘲弄。

  鳄鱼的眼泪罢了。

  “没用的……谁也阻止不了……”

  早在用匕首扎孙宇的时候她就在筹备了，她要将二人的命运紧密相连，让他抽取灵魂，也是计划的一环。

  这秘术她想了很多天，也是刻意没给自己留后路。

  她怕自己心志不坚，忍受不了这样的痛苦，然后前功尽弃。

  所以，就算是她也解不开。

  “贱人！”

  祈求无果，孙宇发疯了似的去掐初雨的脖子，可她嘴里念了几句，燃烧的速度加快，痛得男人再也使不出力气。

  初雨更不好受，她这是伤敌一千，自损一万。

  不过，有用就行。

  孙宇很快坚持不住匍匐在脚下，初雨却咬牙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即使自焚，也要站着死。

  她俯视着脚下的男人，竟觉得比她刚取得重生资格的时候还要痛快。

  然后，她心情大好，用男人说过的话回敬他。

  “坚持住……再……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她明明说话艰难，却坚持要开口。

  “等我们……死了……这些……神力，会回到……它该……去的地方。”

  到时，星球重生，屏障复原，世界自会海晏河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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