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信一路上牵着妹妹的手，片刻不敢松开，生怕一松开手，妹妹就会被大水冲跑。

  “妹妹，先生叫我们回家，不能乱跑。”元信一边走一边认真地和笙宝说道。

  小兄妹俩往家走，元老太背着胖坨和四郎也正出来寻人。

  正是春种的时节，家里人都很忙。

  家里只有元老太和四郎在家，四郎是刚从地里回来背水，元老太在家带胖坨做饭。

  看见笙宝和小五好好儿的回来，元老太松一口气，上前一把抱住笙宝，“奶的乖乖，有没有吓到？有没有吓到，奶奶摸摸，摸摸不怕不怕啊。”

  “奶，五弟小妹回来了，我去看看爷爷他们。”

  元老太看着远处奔腾的河水拉住了四郎，“你别去了，他们一会就回来了，现在河水太大，去河边危险得很。”

  元老太话是这样说心里却很担心。

  今天家里要收拾的田有一块就在河边，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了？

  才想着，就隐约听见河边传来嘈杂的呼喊声，元老太脑子都蒙了一下，一颗心刷拉掉到谷底，一把紧紧抓住笙宝和小五的手。

  “别去，别去，那边没事，我们回去，快回去。”

  元老太要把孩子们送回家，她一个人再去看。

  笙宝能感觉到元老太的颤抖，也跟着紧张起来，“奶，奶？”

  “宝儿不怕，没事的，你们回去，奶去看看，奶去叫你们爷他们回来。”

  元老太把几个孩子送回去，把胖坨从身上解下来，锁了大门才匆匆往外走。

  河边已经乱起来了。

  大家正拿着长木棍和绳索捞人。

  大水来的时候，元家人正好干完田里的活，正朝着田埂走，听到声音，一行人吓了一下，陈玉竹脚滑了一下，大郎立马一把抓住陈玉竹，一行人匆匆往远处跑。

  没一会大水就冲下来，淹没了他们刚才饲弄好的田地。

  大家的心一下全凉到了谷底。

  没了，刚插下去的稻秧，都淹没了。

  这是哪里来的大水啊？

  怎么就来了大水啊？

  然后他们就听见一声大叫。

  “小驴！我的小驴！”

  是个女人的声音。

  他们很快分辨出来是杨家的儿媳妇。

  女人的声音凄厉又尖锐。

  然后又是一声惊叫，“当家的，当家的！”

  河边一下就乱了。

  笙宝在家里，胖坨就坐在她身边扯着她的裤脚，她的心有点儿慌，就像天火突然降临的那天。

  “椴树爷爷，椴树爷爷。”

  笙宝喊出了声。

  胖坨歪头看着小姑姑，一张口一包口水流了下来。

  小椴椴叹了一口气，“笙宝，别怕，小爷在。”

  笙宝思绪一下被拉了回来，  问道:“小椴椴，他们都会没事的，对不对？

  她的眼角有泪花闪烁。

  小椴椴安慰，“没事的，都会没事的，你要乖乖，小笙宝，你还太小，很多时候管好自己就够了。”

  小椴椴说完就消失了。

  “啊啊，”胖坨扯着笙宝手指塞进嘴巴里，用没牙的牙床使劲咬，笙宝吃痛，叫道:“胖坨你又咬我！”

  笙宝把手从胖坨嘴里抽出来，胖坨又张开爪子来扑，笙宝抓住他的手，胖坨就抱着笙宝的手努力的朝嘴里塞。

  “胖坨，不要吃手，脏脏，我的手也脏，还痛。”

  胖坨咯咯笑，还是要来抓笙宝的手。

  胖坨已经半岁多，能坐，和笙宝在一起最喜欢抓了笙宝的手塞嘴里啃。

  笙宝都被啃的不喜欢来给胖坨背书了，胖坨一点都不介意，见到小姑姑还是要抓。

  正在这时，陈玉竹和芹娘白着脸带着三郎四郎回来了。

  几人脚步踉跄，一脸惊慌。

  笙宝听到开门声丢下胖坨就跑。

  胖坨刚刚瞄准小姑姑，小身子正往前扑，笙宝一跑，胖坨一下扑到地上，脸砸在地上，啃了一嘴泥。

  “哇，呜哇。”

  笙宝刹住脚步转身看去看见胖坨摔倒立马又跑回去。

  陈玉竹听到儿子哭，定了定心神，三两步越过笙宝，把胖坨从地上拎了起来。

  “别哭别哭，你自己没坐稳还好意思哭。”

  笙宝愧疚道:“大嫂，是我没照顾好胖坨。”

  陈玉竹笑道:“没事的笙宝，胖坨皮实，摔一下没事，他是不是又咬你了？”

  笙宝点头，就是胖坨一个劲的想咬她，她看见娘亲大嫂才跑那么快的。

  陈玉竹在胖坨的小屁股上轻拍了一下，“说了多少遍让你不要咬姑姑，你不听话，姑姑是女孩子，你怎么能欺负姑姑，回头挨揍，娘可不护着你。”

  胖坨被训，委屈地哇一声哭出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大郎媳妇，胖坨可能是饿了，你给她喂奶吧，我去厨房做饭。”

  笙宝就亦步亦趋跟在芹娘身边，小手抓住芹娘的衣角，她能感觉到芹娘的不安。

  “娘，爷爷他们怎么还不回来？”稚嫩的童声在耳边响起，芹娘吓了一跳。

  “笙宝饿了吧，你和哥哥们在院子玩儿，娘亲很快去做饭。”

  “娘亲，我问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爹爹大哥他们去哪了？”

  “哦，他们，他们还有事，他们办完事情就回来。”

  芹娘手脚都是冰冷的。

  杨小驴被大水冲走了，杨小驴的爹为了救他也跳进了水里，他们回来那会人还没有找到，还越冲越远了。

  她的脑海里有画面闪过，她闭着眼睛跳进水里的画面。

  后面有人再追她，她不知道那些人是谁，她被追得慌不择路，最后跳进了水里。

  她被人救了起来，她成了傻子，可她还活着。

  杨小驴和他爹，应该也还活着吧，但愿他们都活着。

  芹娘不断地在心里祈祷。

  都活着，都要好好的活着。

  她身边的人，她梦里的人。

  笙宝抓紧芹娘，紧紧地抓着。

  “娘亲，出什么事情？”

  笙宝直觉出事了，难道是爷爷？

  越是这样想，就越是心慌。

  芹娘摸一把笙宝的小脑袋瓜子。

  “他们会把他救回来的，”陈玉竹低声喃喃，声音低得笙宝都没听清。

  “娘亲，你说什么？”

  “没什么，笙宝饿了吧，娘亲马上就做饭，咱们宝儿又长高了，要多多吃饭才能长更高。”

  芹娘试图转移话题，不想告诉笙宝河边发生的事。

  但笙宝还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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