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长衡山脚下，树木遮天蔽日，周围更是寂静无声，连只虫鸣都听不见。

  三个人影在树林里穿梭着，时不时还有草木摩擦布料的声音传来。

  “还未到吗？”云白月突然停下脚步，不再向前。

  前面的常深常浅二兄弟回头，耐心的劝说。

  “仙子再忍忍，就在前面了，为了不被发现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御剑而行。”

  云白月歪着脑袋，一丝月光透过树叶照在她的左脸上，分外狰狞。

  “我已经，等不了了。”

  下一秒，她手中法器祭出，直接取了常浅的性命。

  “弟弟！”

  鲜血喷洒出来，温凉的触感溅在脸上和眼里，云白月连眼皮都未曾动一下，似乎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她的嘴角近乎妖邪一般裂开到耳根，嘴里发出一阵阵可怖的笑声，逐步靠近常深。

  “呵呵呵，我现在就要杀了你们。”

  亲眼看见自己弟弟被杀，常深气的双目血红，胸腔极度起伏。

  “啊！我要杀了你！”

  他召出自己的法器，朝云白月攻去。

  却不过一招，便被云白月刺破咽喉倒在地上。

  “真是废物。”云白月擦拭着剑尖鲜血，十分嫌恶的踢开脚边的尸体。

  “险些让你们坏了大事。”

  她连一丝眼神都不分给地上的两人，抬脚跨过他们，往前方走去。

  若她没感应错，前面不远确实有人在吸收天地灵气。

  地上的常深身体抖动两下，猛的睁开了眼睛。

  他浑浊带着血污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云白月的身影，见到她身上竟然趴着一个极其鬼魅的影子，正不停的和云白月说着话。

  是心魔瘴。

  “清心诀——去！”

  常深用尽最后的力气，捏了道清心诀甩到云白月身上，随后伸手抓着自己弟弟逐渐冰冷的手，气息渐散。

  “阿浅……哥哥这次，总算……”

  聪明一回了吧。

  前方的云白月脚步一顿，心口像是被人攥住一般，疼的她抱着头蹲了下来。

  片刻后，云白月起身，眼里清明许多。

  “我怎么在这里？”

  她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方才明明是在长悬宗的山门口啊。

  却见她一抬手，双手沾满了鲜血，醒目的红刺的她双眼生疼。

  “血……我的手为什么会……”

  一回眸，云白月正对上常深未能瞑目的双眼，吓得她直接跌坐在地上。

  “啊！”

  在她的不远处，两具还有余温的尸体横陈，眼下种种，皆告诉了云白月一个事实。

  那两人，是她杀的。

  “你在害怕什么？”

  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白月吓得捂住双耳，声音却还是清晰的传进脑海里。

  “他们就是你杀的啊，你难道忘记了吗？”

  “仔细的想一想，方才溅到你脸上的温度，正是他们生命的温度啊。”

  “云白月，是你亲自动的手，是你亲自杀了他们。”

  云白月捂着耳朵，拼命的摇头。

  “我没有！不是我！”

  “我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是你在诱导我，你想让我去杀人！”

  “你滚开！我不需要你！”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无论如何也驱散不开。

  “不，是你嫉妒，你嫉妒她有师尊师兄护着，是你想杀了她。”

  “这两人不也是提到了她，你才会动了杀心吗？”

  “云白月，你没有错，你做的很对。如果不是她，你的师父师兄都不会死，你会平安喜乐的过完这一生。”

  说着，一道影幕在云白月面前出现。

  “看看吧，这该是你本来的人生，却被他们改写，被这个女人夺去。就连那个强大到毁天撼地的小魔尊本也该是你的裙下之臣，这一切都该是你的。”

  影幕之中，太易仙宗并未灭门，她也平平安安的活了下来。

  年满十六后，便是她下山历练的时间。

  途中，她遇到了好几位志同道合的伙伴，以及一直黏在时厌身边的那个小魔尊。

  只是那时的小魔尊比现在的容貌更加出挑，举手投足都是王族贵气，一招便可平山海，天地悬。

  且他深深的爱慕着她，无论她要他做什么，他都会去。

  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不会的……阿厌她、她救了我，她是除了师父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云白月感觉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浑身颤抖着不愿意相信这一切。

  “她舍命将自身传承给我，为我治好了双腿，让我能重新修行……她绝对不会骗我的，绝对不会……”

  “你还真是可笑。”

  声音出现，打断了她的喃喃。

  “她救你，将传承给你，是因为那些东西本该属于你。”

  “你睁开眼睛看看！她和谁在一起！”

  面前的影幕跳动，一张云白月怎么也忘不掉的脸出现在上面。

  “是他！怎么会是他！”

  云白月看到杀了自己全宗的凶手正和时厌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两人有说有笑甚至勾肩搭背。

  甚至，那个人还屡次救下了时厌，他们两人之间关系可见一斑。

  “为什么……偏偏是他……”

  谁都可以，哪怕如今有人告诉她，时厌杀了她全宗，她都不会如此生气难过。

  可为什么，时厌认识那人，还与他如此相熟。

  “不仅如此呢，你再瞧瞧，还有惊喜。”

  云白月顺着看去，只见影幕之中，时厌穿着一身红色嫁衣，与那人拜堂成亲。

  “看见了吗，这一切啊，都是人家两个小夫妻之间的情趣。他们吵了架，却献祭了你一整个宗门。你觉得她是真的为你着想吗？”

  “更何况，她自始至终都知道那个人是谁、在哪里，但她和你提过只言片语吗？”

  画面一转，来到了前段时间的仙门大比。

  “岑遇就是杀害你师父的凶手，时厌知道这一切却没有告诉你。她打伤了那人，放他离去，甚至不愿意伤他根基，为你师父报仇。”

  “云白月，你到现在还要傻傻的执念只有自己在乎的那一点点恩情吗？”

  云白月捂着耳朵使劲摇头，眼鼻喉都开始往外流血。

  “不、不要再说了！我求你不要再说！”

  她从地上爬起来癫狂的往前跑，想要逃离那些影幕上的画面，更想要逃离自己心里的声音。

  从一开始云白月就知道，自己生了心魔。

  亲眼看到宗门被虐杀的当晚，独自侥幸活下来后又被拐卖凌辱的日夜里，逃走后被寻回生生被敲断腿在地上与狗抢食的时光。

  心魔的种子早就在她心里生根发芽了。

  可云白月以为自己能战胜自己的心魔，明明她在之前，就已经压制的很好了。

  她在所有人面前装作天真可怜，依附别人而生。

  记忆里那些不堪的部分也被她深深藏起来，谁也没有看过，连她自己都快被如今的美好生活给冲淡了悲伤，逐渐忘记以往。

  只是心魔一旦滋生，除非身死道消，否则便不可能被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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