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成尘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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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成尘时,你将看到我的笑。
作为罪臣的孩子,乌含维奇.图吕蒙特自从出生时,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泥螺河创造了那片广阔的泥螺平原,同时也养育了生活在平原上的婆罗人民,它为他们带去了希望,又带着他们的梦想流向了大海。
婆罗民族最终在那片河畔上创建了属于自己的文明。在他们的文化信仰中,泥螺河是神圣无比的存在。
伟大的泥螺女神用她的乳汁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人民。而泥螺河的人民也会用最神圣的祭品来报以回馈。
很不幸,12岁的乌含维奇.图吕蒙特就在他生日的当天被选为了祭品。那天,本该为他庆生的母亲却将他紧紧的搂在怀里,向他传递着不舍和悲伤。
那一天,他知道了他再也不会长大,他知道了过了这一天,第二天就要被族人送进泥螺女神温暖的臂弯。他知道了过了这一天,他就再也看不到慈爱的妈妈和可爱的妹妹了。
他反而是哭不出来的,那种感觉很奇妙,明明是十分悲伤的,却有一丝丝好奇和解脱感夹杂在其中,有那么一秒,他觉得自己是长大了。
那天举行了很隆重的祭河仪式,女祭司拿着祭祀仪仗,在一片火焰中跳着神圣的舞蹈,她的裙摆扫过一片焰火,火星飞溅着掉到了一个敞开了口儿的黄金棺材中。
那天,本该是灰色的泥螺河水被无数的帕罗沙兰染成了紫色,紫色的花瓣漂浮在灰黄色的河水中,像是人的命运,沉沉浮浮。
他被带到了那片祭坛之上,他浑身都缠上了祭祀用的白色亚麻布条,被几个神官羁押着,装进了那口黄金棺材。
他听到了人群中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嚎,那哭嚎夹杂在那女神官的祷告词中传到了他耳畔,撩拨着他的心弦。
他想要去挣扎,可是那白色的亚麻布将他死死的束缚。他想去呼喊,可是口里却被一块黄金堵塞着,他流着泪水,绝望的看着眼前的那片模糊的光明被黑暗取代。
黄金棺材最终沉进了湖底,伴随着的是一群人兴奋的庆贺和一个母亲绝望的哭嚎。
他就那么一点一点的沉着,沉着,意识也在那么一点一点的散着,散着。很快,窒息感就完全撅住了他,在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一双手,向他伸了过去。
在被那手抱起的刹那,他仿佛回到了生日那天母亲的怀抱。
再次看见光明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条船上的甲板上,正被一群黄皮肤的陌生人围着。那群陌生人在看见他醒来之后,都兴奋的叫了起来,其中一个还向他递过去了食物和水。
也许是因为泥螺女神的庇佑吧,他最终活了下来,也许是因为泥螺女神的赐福吧,他被一群善良的渔民所救。也许是因为天上父亲的保护吧,他发现了自己拥有了能够治愈任何病症的能力。
那群黄皮肤的人民称自己为拔,说自己是上天派下来拯救他们的神明。他逐渐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也逐渐的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方式。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在这里收获到了人民对他崇高的尊重和信仰。当他看着自己的信众拜倒在自己的座下时,他收获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的信徒逐渐从最初的几个增加到几十个,几百个,几千个,甚至是几千万个。他的信徒围绕着他,聆听着他的教诲,接受着他的恩赐。
他们为他修建宫殿,也为他献祭最美丽的女子来和他交合,最终为他生下“圣子”。
当初的那个小男孩儿逐渐在那些权力和欲望中迷失了。他醉倒在那温柔乡里,醉倒在身下美人的怀中…
对于自己本来的故乡,此时的他只是说:“此间乐,不思也。”
权力和欲望最终掌控了他,他开始越发的畏惧死亡和失去。
因为这些年的滥饮和乱交,他开始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衰弱。本来年纪轻轻的他,眼神中却满是死气和疲惫。
真是讽刺,他那能够医治他人的技术却恰恰医治不了自己。
他想要一直活下去,只要一直活下去,他就能一直拥有那至高的一切,他就能一直拥有那神明般的待遇。
他想到了长生,并派人去寻找能够长生的办法。
日日夜夜,春去秋来。寻找长生的人一批一批的走,也一批一批的来。他头上的白发在岁月的洗礼中一点一点的变多,时间最终抹杀了当初那个小男孩儿存在的一切痕迹。
最终,长生的办法还是被他找到了。按照那长生的方法,他派人给自己打造了一顶金棺,他将自己葬于那棺中。按照长生的方法,他自己的全身都裹满了蚕丝,戴上黄金面具沉睡在丹药中,等待着有人在时间到的那一天将他唤醒。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眨眼间几百年时光流过。他的信众们都已经化成了那些指缝中流过的尘土和泥沙。等他从那金棺中醒来时,那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看着眼前那些陌生的面孔,短暂的一瞬,他再次变回到了那个被救上来的小男孩。只不过,那个小男孩这次不再会拥有人们的尊重和信仰。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长生的可怕,他只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之后,一切都变的陌生了。就像梦,百年前发生的一切都像一场梦,也跟梦醒时一样,除了眼泪,他什么也没有了。
他学着去适应,发现自己根本就适应不起来现在的生活。信众们的后代对他的信仰大多没有祖上那么狂热,当然,除了对他所拥有的权力和能力。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失落,也是第一次在成了拔之后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
他再次选择了沉睡,当然这是他在将自己的权力交易后所换来的报酬。他们承诺着会让自己的后代唤醒他,而他却希望永远也不要醒来,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吧…
在这场时跨千年的长梦中,故乡中的泥螺河开始不断的出现在他的梦中,那被帕罗沙兰染成紫色的泥螺河缓缓的流向了远方。
从那片远方还传来了母亲呼喊他回家的声音和妹妹银铃般的笑声。
他知道,自己该回家了,但使那家成了尘,他也要回到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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