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林茵还在朦朦胧胧中就听到外面的声音，睁眼看江潭不在身边，才想起来他昨天说的今天要去还车，顺便把家里的的山货带到供销社去。

  小沟村虽然说离镇上远，但是旁边就是小烟山，海拔有一千来米，占地面积有二三百亩地，山上东西也多，村民们就经常去山上采些东西，拿到供销社去卖，也是一份收入。

  江家没有打猎的手艺，也不认识什么药材，一般就有时间去山上采些吃的山货，也能到供销社换点东西。

  掀开被子，林茵是彻底清醒过来，仔细听居然是江妈的声音，“命苦，养了个儿子就会吃里扒外，给媳妇买东西，都不给老娘买……”

  看样子是杨狗蛋没有被教训够，昨天跑走了就在村子里宣传这个，就是摸准了江妈的心态，要找自己麻烦是吧。

  本来还打算在屋子里等着江潭回来，让他自己解决他妈，不过这越骂越难听，林茵都觉得有些恶心。

  推开门，就看到江妈站在院子中央，也不拿个凳子坐着，就站在院子里骂，大嫂抱着孩子在厨房里忙活，那孩子也在哭泱泱的，应该是被江妈吵醒的。

  “你这个小贱货，睡到现在才起床，你看看哪个人能跟你一样，家里面事是一点也不做，嫁到我们家就知道吃我儿子的。”

  “婆婆，”林茵都不想喊她妈，“怎么了，潭哥不在家你就要欺负我吗？我一个知青，在这里无权无势的，凭着自己一腔热血下来做贡献，现在嫁到你们家，还要给你们家添新丁，你们就这样欺负我？”

  林茵知道门外听的人不少，毕竟江妈这嗓子，不知道的也被她喊过来了。

  “我欺负你，”江妈被她这文绉绉的话给堵住了，一听到她说什么之前，做贡献，就有点被糊住了。

  村书记经常给大家开会，说什么知青是下来做贡献的，大家要好好带他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别让人家在这里日子难过了。

  这也是之前为什么只敢过来给林茵介绍对象，也不敢压迫她，使计谋让她和村里人结婚。

  一是怕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二是镇上对知青也是有补贴的，要是真的把知青怎么了，上报到镇上，有可能要下放农场的。

  “我没有，我就是说包裹，对，包裹，那不是我们潭子战友寄过来的，也是大家的东西，怎么就你一个人藏着，把那包裹拿出来。”

  “包裹是潭哥战友寄过来给我们结婚用的，我就以为是给我们夫妻俩的了，原来婆婆是想要拿我们小夫妻的东西，这不好吧。”

  “还你们俩的，进了这个家门的东西就是家里的了，大家要一起用，你一个人藏着掖着是想吃独食。”

  “哦，进了这个家的就是我们大家的，要一起分享，好，那我回屋把东西拿出来。”

  江妈没想到林茵这么好说话，说几句她就拿出来，那自己在这骂了一早上的，口干舌燥，白忙活了。

  林茵进了屋子，把昨天准备好拿出去的吃的放回包裹里，又拿了些旧的棉花，塞了块布放在里面，只要把包裹塞满了就行。

  看到林茵拎这么大包裹出来，江妈的脸都笑开了花，“哎呦，这么大呀，小潭的战友们也太实诚了吧，寄了这么多东西，得有不少钱吧。”

  “嗯，有不少吃的，一会大家能一起吃了，”林茵扬着声音在院子里说，就是说给外面那些看热闹的人的。

  “我来看看，”林茵把包裹放在地上，江妈拉开袋子，看着小袋子里装的一长条腊肉，大概有二斤，还有一只鸭，腌好的，色泽鲜亮，还有些叫不上名字的海货，反正也是新鲜玩意。

  再下面是一块布，叠在一起，应该有三四丈那么长，能做三四个人的衣服，江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甚。

  “你说这老些吃的，你们两个又没有锅，怎么吃，还有这些布，能用完吗，还是大家一起分，才能用得完。”

  “是，婆婆说得对，这里面东西多，得大家一起用，我看嫂子，侄子身上也没有新衣服，一会都给她们做一身。”

  大嫂家的孩子叫江成叶，小名大壮，男孩子，今年一岁半，刚刚会走路，还要个人照顾。

  “好，”这会江妈也不在乎说着给谁，只要到她手里就行。

  大嫂已经从厨房出来，这会正抱着大壮站在旁边，听到林茵说要给她做身衣服，也是眉头都舒展了些。

  院子外甚至有人站在凳子上，扒到墙头上，就为了看清楚包裹里面有什么东西，看江妈一样样拿出来，摆在地上，都羡慕得不行。

  “江婶子，你也是有福气，这东西都值这十几条卖得货了，儿媳妇也是个孝顺的，都拿出来孝顺你。”

  林茵拎出来的时候，包裹可是满满当当的，看不出有少东西的迹象。

  “哪里，这是我儿子战友寄过来的，要夸也是夸小潭厉害，处了这么多朋友，”江妈听到夸林茵的，脸色就有些垮了。

  “是是是，你儿子好，谁家有你儿子厉害。”

  当时征兵的时候，村里面也有不少人想着把孩子送进部队，只是最后就录上了江潭和村子里另一个人，杨树，不过前些年他就退伍了，现在在镇上派出所里。

  “那是，”江妈也不应话了，把布拿出来，看到里面的棉花也是高兴得，没拿出来，继续摸，到处戳着，什么都没有了。

  不敢相信，拎起来，轻轻的，真的就这些？又把棉花盘到一边，真的什么都没有。

  “就这些？”

  “嗯，”没想到江妈还这么贪心，这么多东西还不够吗？

  “婆婆，你看潭哥战友多好，寄了布，还有棉花，就适合冬天做衣服，家里面不是没有棉花了，现在有新的就能做棉衣了。”

  “这么远寄东西就寄了个棉花？”江妈还是不相信，盯着林茵，想要听到她说把东西贪下来了。

  “他们寄这么多东西已经够我们吃很久了，衣服也够我们穿很久了，婆婆，你这是闲少吗？”

  林茵看着江妈，扬着声音说，刚刚夸的话可别落地上哟。

  “江婶子，你这是享大福了，要是有人给我寄这么堆东西，我做梦都得笑醒，你还嫌弃呀，走走走，拎到我家里去，我给小潭战友写感谢信。”

  还是刚刚那婶子，林茵都想夸她真的很上道了，这话应得以为是自己请得外援了。

  “我哪里嫌弃，这是高兴高兴，高兴点问，”江妈撇了林茵一眼，嫌弃她说话那么大声，这还被人听到了。

  “哦，那婆婆是高兴，怎么会闲少，这么多东西，一会中午的时候家里就能吃上这个大鹅，也给大家闻闻香。”

  “好，我们就闻闻香，还没有吃过大鹅呢，闻闻香也好，”林茵都要笑出声了，这个嫂子也太有趣了吧，自己说什么她都应，就是不让话落地上。

  “好，中午就吃饿，大家都闻闻味道，这会也是吃饭的点了，大家先回家吃饭吧，散了，散了。”

  “是得回家吃饭，我大孙子都要馋哭了，”婶子说完就从凳子上下去了，人从墙头消失，零零星星听到人讲话的声音，没一会也就没有了。

  “妈，这中午真的吃大鹅？”

  大嫂站在旁边盯着布，想要，但是没有说话。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这么大的鹅留到过年，到时候来亲戚吃不知道多好，非要现在就吃了。”

  江妈家离这有两个村子，经常大年初三四，他们家几个舅舅带着孩子拖家带口的过来拜年，就是蹭顿饭。

  往年到这一天，江妈都是要去割半斤肉，好好的让他们吃一顿，看到这大鹅就想着留给他们吃。

  谁能想到林茵嘴快成这个样子，这必须得吃，不仅得自己吃了，还要去给大伯，小叔家送一碗，让村里人都闻闻味道。

  “那要一只都煮了吗？”

  “还一只都煮了，你这是想要吃撑死自己，就煮半只，在多加些粉坨坨进去，煮个一大锅，尝尝味道就行。”

  粉坨坨是红薯磨制后成絮状，再经过揉洗，捶打，把里面的淀粉洗出来，再沉淀，就能得到红薯粉。

  吃的时候加些水活一活，揉成小块，煮在锅里成褐色透明状，再染些肉的味道，和肉也是很像的。

  村里人经常会把粉坨坨和肉一起煮，就是为了吃得久些，肉香味重一些。

  林茵听到这个眉头皱了起来，真的要这么煮一大锅，怎么能吃到肉的味道，夹起来就是粉坨坨，可惜了这大鹅，看起来就好吃，真的是白白浪费了。

  大嫂听完了倒高兴，拿着鹅进了厨房，切了半只出来就又递给江妈了。

  林茵看着江妈把吃的都系起来，拎着袋子送到厨房后面的柜子去了，看样子吃的都在那里面。

  布和棉花就往自己住的屋子里拎，也不搭理站在一旁的林茵，看样子是要自己私下分配，那就是囤着给小儿子用。

  “林茵……”

  林茵吃了几口早饭就回屋了，饭是吃不了，可以多吃些糕点，喝喝水充饥吧。

  就看到门被打开，是江潭。

  “怎么了，跑得这么急。”

  看到林茵，江潭才松了口气，大口大口大口喘着气。

  “别站在门口，有风进来，把门关起来再说话，”风迎着门吹了进来，和后面的窗户一起灌着风里屋的点点暖气一瞬间就散开了，林茵都要冷得打哆嗦。

  江潭听话得把门关起来，慢慢的转过身，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我……我妈惹你生气了。”

  林茵没想到他是着急这个，“哼，那是的，我大清早的睡觉就被她吵醒了，无缘无故的站在门口骂我，是个人都会生气。”

  “那要不你……骂我出出气，别气着自己了，对身体不好，”江潭能想到的就是骂自己了，妈那边他会去说，但是林茵去讲就不合适。

  “骂你，骂你做什么，又不是你惹我生气的，那是你妈惹我生气了，我要找也是找她，不会找你的，”林茵知道江妈和江潭是两回事。

  “没事，我已经找回场子了，没有吃什么亏，就是有点生气吃不到好吃的大鹅。”

  “大鹅，那不是你爸妈寄过来的东西吗？可是我还听说妈从你这拿走了一大袋东西，还说是我战友寄过来的。”

  江潭怕林茵是有气憋在心里，总是这样的话，要是有一天她突然就走了，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去哪里找。

  “没事，那东西本来就是拿给大家吃的，也是爸妈的心意，肉大家一起吃也开心些，我就是多拿了一点点，没事，这样能在村里面获个好名声，以后也好做事。”

  看到林茵的样子，是真心实意的要拿给大家吃，心里面也是感动，她真的很为自己着想，“做什么事？”

  “小事，就是让我自己吃饱一点，潭哥，可以吧，”林茵也不多拿，就是多吃一点，这是行的吧。

  “吃饱，当然要吃饱，你不生气就好，吃不到大鹅没关系，我给你带了红烧肉，趁热吃。”

  林茵这才注意到桌子上是用好几层袋子包裹着的铁饭盒，江潭刚刚从自己怀里拿了出来，还带着些热气。

  “红烧肉！你怎么买红烧肉了，这么早有吗？”

  “我找李师傅做得，他刚刚好在后厨，就找他帮忙了，”不过江潭也带了些山货给他。

  林茵打开饭盒，饱满的红烧肉盖在米饭上，米饭都被汤汁浸得红润了，尝一口，肉质软糯，米饭都含着肉汁的味道，真香。

  “好好吃，红烧肉盖饭真的要被我列进人生名单里了，”林茵感受着饱满的，裹着粘稠肉汁的米饭在嘴里爆开的感觉，真的是太太太好吃了。

  “嗯，你喜欢就好，”江潭看到林茵吃得这么高兴，心里面也很欢喜，把饭盒放在怀里，再一路上以最快的速度跑回来的辛苦都是值得的，都是为了看到她现在脸上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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