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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混乱局势无胜者


位于洪峰峡北约三十里处,有一片荒芜之地。

  继续向北则是东陈州与太京州之间的界山,平素人迹罕至,故而常有人在此从事不可告人之事,或者避开世人目光的行为。

  荒原的一处陡峭悬崖前,插着三柄兵器。

  一柄断裂的巨大宝剑,两把断成三寸长的血腥朴刀。

  除此之外,还有两位老者,各躺在一边,身边各夹着一只羊皮酒囊。

  张太白依旧保持着超凡脱俗的仙风道骨,然而此刻他的腹部染满鲜血,如同一朵悲悯的佛陀莲花。

  相对而躺的李岸然面上带着释然的笑意,身躯并无致命伤痕,但右袖之内却已空空如也!

  一剑,一臂,双刀。

  这就是两位屹立江湖顶峰的大宗师激战一天一夜后的结果……

  李岸然目光冷冽地扫过身旁的两柄灵刀:“吾尚握有双刀,尔已失剑魂归空。”

  张太清闻声淡然一笑,指尖指向他的衣袖深处:“汝虽拥刀,却无施展刀道之力的手,吾虽无实体之剑,却蕴藏剑意之威。究竟胜负如何,难道你仍未洞察分明?”

  “唯信手中刀矣。”

  李岸然面庞上的傲骨更显坚毅:“昔日在右江州,你将吾等逼离故土,那时我尚无法在你剑下支撑三回合。多年过去,你仍停滞不前,而我已能以刀破开你的丹田气海。此乃无可辩驳的事实,衍羲山中闭关修行并未使你有多大精进,岁月催人老矣。”

  听到此话,张太清的面色不禁微沉。

  “昔日之举,确因少年轻狂所致。然而我并不懊悔,反倒是你应多加思量。你仅有一子擎苍,你那度厄迦南秘宝在他手中已损耗大半,而我之剑胄王骑依旧犹如当年般锋锐无敌。”

  说完,他提起酒葫芦饮下一口琼浆:“勿重蹈覆辙,你既曾走过那血腥之路,深知满门罹难之痛,并非佳味可尝。”

  李岸然听后也随之举壶饮酒:“此番不同往昔,即使我等洒热血遍地,尔等亦将饱受悲痛与苦楚。毕竟如今我等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弱者,狼群长成,一旦饿虎扑食,必然断其利齿!”

  他语气坚定,张太清闻之面色骤变:“你依旧顽冥不化,我承认昔日有过失误,然而何须以另一场血淋淋的过错去补偿?如此一来只会愈发陷入泥潭,为何偏要走到这般的绝境之地?”

  李岸然闻此言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狂放与不屑,断掉的右臂伤口鲜血汩汩涌出!

  “哈哈!未曾料到连你也有了惧意!张太清竟然也有畏惧之时!你可知我的一刀让你也不得不考量身后之事,可是当年你是否也曾设身处地为我门下弟子着想过呢!啊!”

  果然,那一刀直刺入张太清的胸腹,深不可测。

  张太清并非慈悲为怀之人,此刻他深受重伤,却也无法阻止血液的流失。唯一能用来交换的是他门下弟子的性命,然而在李岸然心中,那些过往流淌的血仇与恨意,岂是张太清胸腹间的这点创伤所能偿还干净的?

  李岸然慢慢起身,以左手握住身边的朴刀。

  “今日你敢向我挑战,就应该预料到会有流血牺牲的一刻。血一旦洒出,便不再可能收回;仇恨一旦积累,也不可能轻易洗净!”

  说罢,他毫不顾忌断臂之痛,身形高高跃起,眼中凶光毕露,朝张太清挥出了决定性的一刀!

  “今日之事必须有个了结,哪怕这是一个永恒循环的错误,哪怕我们的后人还将重复我们的悲剧,但血债血偿,今日了结,未来又有谁能勘破这宿命之谜!”

  张太清凝视着眼前的刀芒猛虎,脸上涌现出一丝释然之色。

  他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用力一掌拍入自己的胸腹之中……

  炽烈的灵血与内脏被生生剥离而出,张太白以其本源精血炼化为飞剑,聚敛剑气冲天而起,向着李岸然发出蕴含生命精髓的终极一击!

  广袤的荒原之上,罡风吹拂,激起阵阵尘烟,此地的生命气息在此几乎无处存留。

  无人能够预知这场激战的结局,不知张太白与李岸然的命运将会如何。洪峰峡的战斗仍在继续。

  度厄迦南与剑胄王骑于峡岭之下,正在进行着关乎道途归属的巅峰对决,他们与主战场相隔如天渊,正如李岸然曾经所说过的那样。

  这是一场关乎刀宗与剑宗之间千年恩怨的大战,不牵连他人,但却对自己毫不留情。此刻,在将坛之上,孔慕贤与温侯俊均面色凝重,满怀愁绪。

  胆小如鼠的太京州州主蜷缩在中央,面对这些老奸巨猾的人物,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发出一丝言语。

  鸿武陵静静地陪伴在穆念花身边,穆念花在两位长辈间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抚弄手中刻有符纹的指甲。

  “自打昨天回营以来便杳无音讯,至今仍无法寻觅其踪迹。你们二人速速想出对策,否则便由我接管三军。”

  她的语气坚定,然而面前的两位长者却是满脸忧虑。

  草探花失踪的消息不久便在军队中传开,孔慕贤万万没想到,他设想了无数可能,唯独未曾料到草探花会选择离去。因为他眼前的这一切布局,数十年精心策划,涵盖十九个国家的恩怨纷争,都在此刻全面展开,只待逐步收网,布棋之人却突然消失人间,舍弃所有,此举何异乎?

  “我们已派出一批人再次寻找,念花公主请您稍安勿躁。”

  孔慕贤无力地恳求,言语间尽显疲惫。

  然而穆念花并非易于安抚之人,她指向正在奋力攻打山岭的墨银遁甲军:“前线将士尚在奋勇作战,作为统帅之人却临阵退缩,这就是你们孔家所做出的壮举!”

  温侯俊试图从中调停:“公主殿下请息怒,目前花大师遗留下的行军战术图依然起到了显着的效果,墨银遁甲军并未遭受重大损失。预计一个时辰后就能登上峡岭之巅。届时仅凭濮东郡那些兵马根本无法抵挡,因此我们还是耐心等待吧。”

  “确实需有策略应对,对于赵凉我倒并不担忧,但我担心那位道士会留下后招。虽然他并未亲临洪峰峡,但他必定会为赵凉预留智计。此地洪峰峡的地势特征如此明显,草探花能考虑到的事情,他也必然早已预见,绝不会让我们轻易得逞!”

  话音刚落,峡岭之上果然响起了一片惊恐的呼喊声!将坛上的众人再也按捺不住,纷纷仰头朝上看去。然而这么一看更是让他们全身颤抖——只见墨银遁甲军如同蝉蜕一般纷纷剥落!

  宛如巨蟒般的洪峰峡屹立在天地之间,而墨银遁甲军则像是它褪去的鳞片,伴随其一同凋零的还有无数破碎的金属光芒,闪烁不定,让人看不清具体情况。

  “那到底是什么呢?”……

  穆念花紧紧拽住孔慕贤的衣襟追问,孔慕贤此刻面色紧张无比,神情中流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惊惶与焦躁:“魁元宗的秘制暗器——天枢流星刺与佛莲花指套!”

  孔慕贤不仅是东陈州的地界之主,更是江湖十大理学大宗儒门的当代掌门人,对于各大门派的武器秘术皆有所涉猎与通晓。当下辨识出魁元宗暗器的来路,令台上的领军将领们无一人能再保持轻松笑意,毕竟魁元宗暗器冠绝天下,在这狭隘险峻的洪峰峡之上,堪称无敌的致命杀器!

  果然,此刻洪峰峡顶已被如洪水般涌来的魁元宗高手占据。他们身法矫健如猿猴攀岩越壁,出手的暗器犹如骤雨梨花般无处不在,让人防不胜防。

  然而,尽管如此,峡岭之巅的太子陵依旧满脸愁容,带着黯然神伤的表情被宁远悄然拉至一侧。

  此刻的战局已完全掌握在宁远手中,他对所谓灵瑜还是太子妃毫不在意,眼中唯有北戎州的安全以及对外来侵略者的深深愤慨!魁元宗的暗器天下无双,宣称足以破开世间最坚韧的铠甲;而奇门遁甲之术则是山门之首,传说能抵御世间最为锐利的兵刃。当最强的矛遭遇最强的盾,这一幕对决显得颇具讽刺意味。

  然而有时候,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关键并非仅限于这些表面的实力对比。

  一名副将疾驰而来,冲上将台,三步并作两步,最后扑倒在温侯俊脚下。

  “稳住心神,有何紧急之事?”

  温侯俊严厉责备一句,随即夺过了副将手中的军事情报卷轴。

  可是下一瞬,他的脸色陡变,脸上掠过多种复杂的情绪,最后定格成一副滑稽的苦笑模样。

  孔慕贤仍旧沉浸在魁元宗暗器带来的忧虑之中,看到此景向温侯俊投去一眼。温侯俊并未言语,而是果断将其拉到身旁,并将情报卷轴递给他查阅。

  孔慕贤看过之后同样怒形于色,两人一起转头看向穆念花,目光中充满复杂与冷漠之意。

  穆念花察觉到了两人态度的变化,立刻走到鸿武陵身旁。

  鸿武陵默默将她挡在身后,穆念花在他耳边低声道:“你需要保我周全,我的亲卫冷阙已经找到了南瑾的消息,只要你护我安然无恙,我会确保她的平安。”

  鸿武陵闻听此言并未出声回应,但紧握手中的云纹古剑已然表明了他的坚定立场。

  “念花公主,我们刚刚收到一份情报,你想不想听听?”

  孔慕贤此时脸色阴沉,甚至没有用敬称与她交流。穆念花并未介怀,举手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孔慕贤瞥了眼温侯俊,后者匆忙离开将台而去。

  “刚刚得知,此前在西陵关获胜的青候王子遭到了中都府大军的突袭,昨日司马种道亲自领军攻破城关,青候王子大败溃逃,如今已率领残部返回西梁城下防守!”

  “中都府……”穆念花听闻此讯,眉头不由得紧锁,但她明白此时并不是表露情感的时候……

  “你也无需过于忧虑,那中都府也不曾沾染多少好处。”孔慕贤豁达地笑着,“司马种道统率的仙兵,在金甲雷霆骑的荫庇之下,虽取得了一场惨烈的胜战,可紧接着南戎州的赵辰阑便打着为兄报仇的旗号,悍然攻打西陵要塞。如今,司马种道与道宗大军已全军覆灭,唯有公羊千循带领着一支残部侥幸逃脱重围!”

  此语一出,穆念花的神色亦是变幻莫测:“赵辰阑竟有这般胆识与魄力?”

  “他的行动合情合理。”孔慕贤望向远处的山峦峡壑,“归根结底,还需归功于墨林那老狐狸的计策。他深知赵辰阑会被其说服而出兵相助,毕竟身为赵星阑亲兄弟的名分,足以让他师出有名。而赵辰阑虽解除了西陵关的危机,却不敢独吞战果,他深知南戎州在诸国间的实力地位,一旦惹怒了西梁与中都府之后,自当收敛锋芒,隐忍蓄力,因此他最终定会选择班师回朝。墨林这一招,可谓毒辣至极!”

  “一切尽在这位青袍道人墨林的算计之中。”

  穆念花此刻的面容显露出淡淡的哀戚。

  然而孔慕贤依旧保持着那份嘲讽般的神情,看着她的眼眸中似乎仍有话未曾吐露:“我还得知一件秘事,不知公主是否愿意再听一听?”

  穆念花心头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默默拽紧了鸿武陵的衣袖。

  孔慕贤清嗓开口:“就在今日拂晓,西梁皇族穆蓝微已然病重弥留——驾鹤西去!”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四周瞬间陷入了寂静。

  穆念花耳边一片空白,眼前渐暗,紧接着便是无尽的深渊和绝望。

  在意识消逝的刹那,她只能在鸿武陵耳边轻轻吐出两个字:“救我。”

  此刻,温侯俊领军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匆匆赶到。

  “兄长,我们就真的要这样做吗?”

  孔慕贤脸色铁青,语气坚定:“非如此不可。如今中都府、南戎州以及西梁元气大伤,西梁皇帝驾崩,储君新败,这正是我等崛起的最佳时机。只要我们行动迅速,你的瑾儿就不会遭遇生命危险。那个穆青候不过是丧家之犬,一旦我们抓住穆念花与他对峙,他绝对不敢不低头!”

  “那么这洪峰峡该如何应对?”温侯俊指向仍在前行的墨银遁甲军队。

  “继续前进,务必不惜一切代价夺取洪峰峡!就算没有花大师坐镇,目前的西梁也给我们北境联军带来了天大的良机!我们要先掌握住公主的命运线,然后再去捉拿北戎太子!”

  两位老者相视一笑,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勃勃野心。

  鸿武陵静静地听着这一切,显然温侯俊还不知情南瑾的去处。但他心里明白,倘若失去了穆念花,他恐怕再也无法找到南瑾的踪迹。

  然而,令穆念花始料未及的是,冷阙并未将南瑾带走。

  但是此刻无论如何,鸿武陵决心拼尽全力保全穆念花的性命!

  于是,他毅然决然地挺身而出,再一次站在了整个世界的对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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