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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未婚却有坐花轿的经历,除了她没有别人了


面对一尊突然爆发出排山倒海般戾气和煞气的魔神是什么感觉?

  魏临风以前不知道,现在他亲身体会到了,是四肢百骸不能动弹,心跳超负荷跳动,胸膛马上要炸裂开的感觉。

  很难受,比窒息还要难受。

  魔神自然是陆北,喜鹊把事情一说,他立即意识到梧桐这个人有问题,赵珍珠遇险了。

  一早的不安尽数化作戾气喷涌而出,不确定赵珍珠现在是被抓还是在逃命,他头脑清醒地对跟着喜鹊进来的卢大力道:“封城,即刻封城。”接着又看向另一个心腹,“你去调一个营的人出来支援。”

  吩咐完,他看也没看魏临风一眼,领着衙门剩余的人手去寻人。

  没走出多远,有几个衙役抬着鲜血淋漓的邵茂升和紫鹃过来,邵茂升口吐血沫,强撑着一口气道:“除了那个梧桐,还有……另一伙人在……追杀珍珠,他们……个个身怀功夫,有的脸很白。”

  那些人不知是出于谨慎还是赶尽杀绝的心思,分了一人来追杀他和紫鹃,如不是路上遇到郑圆等几个同窗帮忙挡了一挡,他活不到现在。

  也不知道郑圆他们怎么样了,赵珍珠怎么样了,邵茂升想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抬回去救治。”陆北声音落下,人已经掠出了一丈远,其他人绷着神经,急急地跟上。

  不会出事的,姐姐一定不会出事的。

  陆北以最快速度赶到赵珍珠被白脸人拦住的地方,那里除了躺着几具身体还热乎着的衙役尸体,没有别人。

  他蹲下查了查尸体的伤势,又很快站了起来,一击毙命,干脆利落,加上脸色是不见天日的白,很有可能是暗卫。

  所谓暗卫都是经过惨无人道的方式培养出来的,凶残,冷静,一心只有任务,赵珍珠对上这样的人,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而对方不急着击杀她,很可能是想要活擒。

  他还有机会把人救回来,陆北身子停止颤抖,下令:“去西城门。”西城门是最快离城的门,如那些人抓了赵珍珠,一定会走西城门。

  西城门,门刚刚关上,一个背着老汉的汉子就哭着央求要出城,他道:“大人,我父亲要不行了,他想见我娘最后一面,求你们通融一下。”

  卢大力此时人也在这里,陆北的意思很明显,让他封城,也让他守门,他握紧大刀,凶悍地瞪过去:“把你父亲放下来,我数到三,你不照做的话,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周围有不少等着出城的百姓,有不忿却没有人开口帮腔说话。

  这些个兵大哥说了,封城是为了查胡虏子奸细,奸细多半狡猾,查得严一点也是没办法的事。

  汉子似乎被吓到了,瑟缩了一下身子,慢吞吞地弯下膝盖,把背上的老父亲放了下来,老汗急喘了几口气,抬起了一直贴背扒着的脸。

  上面布满皱纹,有的深如沟壑,卢大力盯着看了两眼,道:“既然没死,就再坚持一会,奸细查到了,自然会开城门让你们走。”

  他说完转身,想走回原处,却听到什么破空的声音,反应很快地弯了腰,险险避开一枚飞刀。

  “死守城门。”他大吼一声,身子滚地,避开第二枚紧追而来的飞刀。

  守城的士兵都是经过陆北特殊训练的,一见情况不对,猛扑过去厮杀。

  百姓一边尖叫着,一边如鸟兽状四处散开。

  陆北领人赶到时,一地的尸体,有扇城门大开着,卢大力倒在了门边,一匹似乎驮着两人的快马如幻影一样消失在视野中。

  慢了一步吗?

  陆北似乎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身子僵得没法动腾,好几秒后,他才艰难地爬上马背,眼睛赤红地追了上去。

  城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不大一会,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赵二平和赵三安从学堂里赶回家,忐忑不安地等着消息。

  容姑搂着双胞胎,眼眶通红,是她的错,她不该大意买了梧桐回来,更不该大半个月过去,都没察觉到对方的异样。

  喜鹊在照顾重伤昏迷的紫鹃,眼睛同样哭得红肿。

  谭老匆匆地赶过来,暂时充当了赵家的主心骨。

  东平县这边所有和赵珍珠交好的人都为她祈祷,京城大明宫,秦文茵见到了秦母。

  “娘,你……怎么了?”秦文茵几乎有点不敢认眼前的妇人,憔悴到近乎丑陋,气质也透出掩饰不住的粗俗,和她印象中雍容大方的样子天差地别。

  秦母未语先落泪,扑到秦文茵身上抱着她哭了好大一通,才质问道:“茵儿,你既然没事,为什么不早联系为娘?你知道为娘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吗?”

  秦文茵听出她话里的怨气,委屈道:“女儿在河里撞到脑袋,是真失忆了,最近才想起一点以前的事。”

  自己精心呵护长大的女儿,秦母自然不疑,左右看了看,小声问:“你和那什么恭亲王世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怎么突然变成神女了?”

  “我落水一场,没想到因祸得福,得了能在梦里和老祖宗沟通的能力,老祖宗告诉我恭王府会叛变,我于是协助陛下进府收集他们叛变的证据。”秦文茵谎话随口就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女儿得了神通,秦母没理由不高兴,她笑道:“我就知道我女儿福气大,韩家门庭太低,不配承受我女儿的福气。”想到了什么,又小心地问,“那你现在跟陛下是什么关系?”

  无名无分的关系,当然,秦文茵不会说出来,她垂着头羞涩地道:“陛下很爱重女儿。”

  秦母眼尾登时扬得更高了,不过下一瞬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又溢出明晃晃的怨恨和羞愤,道:“你让其他人先退下,娘有事要同你说。”

  她从滨州赶到京城,带的还是先前那些从营州护送她回滨州的人,不是她想这样,而是那些人胁迫她跟过来的,然后路上她再次遭到了折辱,花样更多,也更肆无忌惮,她现在回想起来身体仍止不住地颤栗。

  同时,那些畜生还威胁她,说她要是敢告诉秦文茵,他们会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的事,神女有这么一个母亲,也是丢了神女的脸。

  秦母害怕,怎么可能不害怕?哪个女人不怕这种事?

  但如果她不说,她下半辈子都要在这种无穷无尽的勒索和羞辱中度过,不甘心,绝不可能甘心。

  所以,秦母打算赌一把,赌女儿的神通和地位能在那些畜生把她的丑事宣扬出去前解决掉他们。

  秦文茵被上次的刺杀吓到了,不想把人支开,撒着娇道:“娘,她们都是能信得过的人,你有话直说就是。”

  秦母皱眉,她失贞的事怎么可能能让无关的第三人知道?就是再可信也不行,“娘说的事很重大,不好让别人得知。”

  秦文茵权衡了一下,依了她,然后半盏茶工夫后,她被秦母的经历惊得摔碎了手中的茶杯。

  有宫女闻声走进来,“神女,您没事吧?”

  “没事,你收拾一下地上。”秦文茵顺嘴道。

  宫女低着头猫着腰走过来,在靠近秦文茵时,突然抽出头上不起眼的发簪,同时也是匕首,朝她猛刺过去。

  “啊”秦文茵尖叫一声,这次她脚下没有打滑,也反应不够及时躲避,看匕首转眼到了她跟前,情急之下,她一把拉过秦母挡在她前面。

  秦母下意识捂住胸口的血洞,一脸错愕地扭过头,去看仍死死扯着她手臂不放的人,她的女儿,她养了十几年,比疼儿子更疼的好女儿。

  她嘴角扯出一个自嘲到极点的笑,她竟以为这样的女儿可以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多么可笑。

  失忆应该是假的,不想联系她是真的,怕她败了她神女的名声,不然呐,她进京好些天了,天天都在想办法见她,怎么却到今天才能见到?

  就算真不知道她的消息,但不是说有神通吗?有神通的人怎么可能失忆呢?她太天真了,居然相信了这个好女儿的话。

  今天之所以愿意见她这个娘亲,应该也不是因为想她,而是因为外面的流言,有损她神女地位的流言,想要她帮忙破了流言。

  一瞬间,秦母想了很多,甚至想到了赵珍珠,赵珍珠这种狠人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不会说不必要的话的,赵珍珠故意透露秦文茵的消息,诱她进京,想必是看透秦文茵自私自利的本性,预料到了她们母女最终会相残的场面。

  那把刺过来的匕首,秦母看得清楚,不知为什么中途拐了一点弯,刺到秦文茵,只会刺到肩膀的位置,不会致命,但秦文茵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拽她来当垫背。

  血液争先恐后地从捂住的血洞里钻出来,秦母很想大笑几声,却没有力气了,她只断断续续地道:“茵儿,我诅咒你将来……不得好……善终。”

  不得好死还是太严重了,到底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一块肉,秦母最终改口为不得善终。

  说完,无力地阖上了眼睛。

  “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秦文茵哭着道,很想看看秦母怎么样了,但她不敢把人放开,放开秦母,对着刺客的人就是她了。

  有侍卫跑进来了,行刺的宫女自知没有了机会,果断地把匕首刺进了自己脖子,明明很痛苦,她嘴角却扬了起来,用她一命,换她一家子下半辈子安稳度过,很值得。

  短短几天内,两次行刺,他的皇宫难不成被人钻成了筛子?永平帝暴怒,命人彻查,但查出来的原因很离谱,又在情理当中。

  这宫女信神,秦文茵的身世和过往爆出来前,她甚至供奉了一张秦文茵的神牌,但秦文茵的身世和过往爆出来后,她觉得秦文茵不配为神,于是当了刺客。她有一本小册子记录了她的心理过程。

  秦文茵觉得很荒谬,荒谬中又滋生了更多对秦母的怨恨,这怨恨抵消了她拿秦母挡刀的愧疚还剩一点。秦母不进京,她本可以不遭这个罪的,她的罪都是因为秦母而来,秦母凭什么诅咒她?

  她去看被太医救回来的秦母,把事情和她说了一下后,哀婉道:“娘,你也看到了,我的信众不能接受我的过往和身世,你出宫后,能不能向别人解释我不是你女儿?”怕秦母觉得她绝情,又补充道:“只是表面上不相认,私底下我自然还是娘的女儿,娘的事,我也会尽快帮娘解决。”

  秦母尽管猜到了她的目的,心脏依然冷得刺骨,她虚弱地道:“娘自然不会让茵儿为难,等娘再缓缓,茵儿就送娘出宫吧。”

  她啊,一定会把秦文茵这个好女儿的过去、把宫里的事毫无保留地宣扬出去,反正她这条命也是侥幸捡回来的,不知什么时候又要没了,早就无所畏惧了。还有那些威胁她的畜生,从今以后也不能再威胁到她,她会把他们一个不漏地送下地狱。

  至于赵珍珠,赵珍珠也别想置身事外,她沦落到今天的下场,连女儿都能背叛的下场,有赵珍珠大半的功劳,只要她这条老命一天不死,所有害她的人,都别想好过。

  料到秦家母女会相残,但没料到过程那么劲爆的赵珍珠现在正坐在花轿里,是的,你没看错,就是花轿。

  她那天在衙役拦住白脸人后,很拼命很拼命地跑了,但可惜,再拼命也没有人家身怀内家功夫的高手跑得快,跑出去可能都不到两百米,又被追上了,还是前后两个人围堵着她。

  也就挣扎了两下吧,她就被一手刀重重地劈了脖子,然后没有然后了。可能是昏迷了半天还是一天还是两天的,不太清楚,醒来赵珍珠就在轿子里了。浑身被绑得像个大粽子,嘴巴也被布头堵着,堵得下巴酸爽无比,想来离脱臼不太远。

  透过红盖头,赵珍珠隐隐约约看到旁边还守着一个人,她动了一下,对方没有反应,再动,还是没有。

  这种冷静的人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在心里破口大骂,用上了她所有知道的脏词汇。

  别问她骂谁,除了贼老天不可能是别人了,霉运连连,不骂老天骂谁?

  外面在敲锣打鼓吹唢呐,好不热闹,赵珍珠凝神静听,听到一点细碎的说话声,判断出这是从凉县出发到白水县的花轿。

  凉县赵珍珠知道,离东平县也就一百多公里,看来她啊,只昏迷了一天多,陆北该是穷追不舍,这才让绑架她的人不得不把她藏进了花轿里。

  未婚却有坐花轿的经历,除了她没有别人了。

  赵珍珠欲哭无泪。

  白水县她没去过,但她也听说过,那里有个码头,刚好能通达京白大运河的起点。绑架她的人,十有八九来自京城,也十有八九和秦文茵有关。

  她总共就那么几个仇人,老天还有意模糊她对秦文茵的印象,再有她倒霉,秦文茵走运,反向推理一下,基本上就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去了白水县,这些人势必改走水路,陆北追上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等她到了京城,永平帝的地盘,陆北更是没机会救回她,很可能还会因她丧了命。

  我还能做点什么?

  赵珍珠闭上眼睛自问,然后听到了外面送嫁的人在讨论着要过山道了,说什么前几日下了暴雨,山道落了不少石头,本来路就窄,现在更不好走了,得小心点,不然有可能跌落山崖。

  落崖,多么悲惨的死法,尸体破破碎碎不说,还可能被野兽吃掉,只剩一点骨头。当然,秦文茵这种被老天爷眷顾的天命之女落崖也会生还,并伴有奇遇。惨死是针对普通人、针对她这种倒霉人士说的。

  刚这么想着,耳边又响起了一阵马蹄声,是从前面传过来的,从远到近,赵珍珠扭头,看到旁边先前一动不动的人挑开了一点帘子,查探外面的情况。

  她试探般小小地挣扎了一下,几乎是下一瞬间,守着他的人回头看向了她,赵珍珠不敢赌他会不会再次劈晕她,于是她像被点了穴一样安静了下来。

  马蹄逐渐清晰,又慢慢模糊,赵珍珠心里的悲凉越来越大,没有人能救她。

  没一会,山道到了,花轿前进的速度慢得像乌龟走路,外面的人说过了山道,就是白水县,赵珍珠觉得万念俱灰。

  后边和花轿擦肩而过疾驰出一二公里的马队中,领头的人忽然勒紧马缰停了下来,只见他一双桃花眼中全是血丝,映红了下面的泪痣,很莫名地,并没有折损他的漂亮,反而又是另一种零落沧桑中夹杂着魔性的美。

  他用干哑到似乎好几天没喝水一样的嗓音道:“回头,追前面的花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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