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目光灼灼看向自家阿耶，心中升起了浓浓的崇拜，阿耶真是料事如神！他果然送上门来了，一定就是那天那个人！

李世民很享受儿子的目光，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向外道：“什么道士？叫褚遂良过去看看。”

下头应了一声，便想走，李承乾微微皱眉，有些不放心，李世民乐了，就道：“你想去，就去看看吧。”

李承乾问：“我去，合适吗？”

李世民笑道：“想去就去，哪有什么合不合适。”

李承乾想了想，理了理衣服，然后忽然虚弱了两分，慢慢地走了出去，李世民看在眼里，笑了半天。

咋说呢，小屁孩儿也学会用心眼了，虚弱地出去，让对方也感受下昨晚的战况，之后谈什么都方便。

他就回来坐下了，伸手托起闺女小肉脸看了看。

绵绵整个团蜷在他怀里，小脸枕在衣襟上，这么不舒服的姿势，却睡得很香，一扳过来，脸上一道衣襟印子。

李世民就扯开衣襟，把闺女抱出来，然后在榻上盘膝坐下，伸出一只胳膊给闺女抱着，叫长孙冲拿过这些日子的心声记录看了看。

虽然有的已经在信里写了，但终究不如这儿全。

正看着呢，就见绵绵抱着他胳膊，眼儿都没睁，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李世民还吓了一跳，迅速把记录扔下，把绵绵抱了起来。

绵绵扑进他怀里，枕着他的肩，又睡着了。

李世民只能抱着她。

虽然她还在睡，但记录也不敢看了，就交给长孙冲拿了下去。

长孙冲怕他无聊，又把这些日子李承乾写的文章拿了出来，让他拿着看。

李世民就津津有味看了起来，等把三个人的文章都看了个差不多，赞许点点头，绵绵蛄蛹了几下，要醒了，李世民轻抚着她的背：“绵绵？”

绵绵一下子往后坐，坐到了他腿上：“阿耶？”

李世民笑应了一声，绵绵开心了，小脸挤过来一通蹭：“阿耶，绵绵想你！绵绵，还以为系梦梦哪，绵绵，都不敢醒！”

李世民心疼坏了：“是阿耶不好，以后阿耶再也不让绵绵一个人出来了。”

绵绵道：“阿耶没不好，阿耶好！”

她眼儿亮亮看着他，看不够一样。

小孩儿看人，眼里全是你，那种纯粹的爱，着实暖心。

好半天，她才道：“阿耶。”

李世民嗯了一声，绵绵又道：“阿耶。”

李世民仍是笑应：“嗯，绵宝，阿耶在。”

如是者五六，小团子就一下子就笑了，笑出了小米牙，心声陡然响起：

【绵绵的阿耶，真是太太太帅啦！】

【阿耶昨晚杀狼，真是太太太神勇啦！】

【绵绵想像中的李世民，忽然就有了脸！天策上将李世民，打仗的时候一定也是阿耶这样子哒！一人一骑，所向披靡！】

【阿耶超超超厉害哒！超超超帅哒！超超超苏哒！】

李世民不由脸上带笑。

嗯，挺好，宝贝儿你想得没错，李世民就是你阿耶这样子的，一模一样。

久别重逢，小绵绵紧紧黏着阿耶，一会儿也不肯分开，李世民也由着她，听着她叨叨叨讲述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正说着，外头把小鹰送了进来。

绵绵是真的忘了，连长孙冲两人都忘了。

平时四只小鹰就在绵绵马车里放着，那一晚打得惊心动魄，早忘了还有这几只，好在窝本来就是凹进去的，倒是没有受伤。

李世民确实爱玩鹰也会玩鹰，一见之下，就很感兴趣，过来看了看爪子，又看了看眼和嘴，笑道：“品相不错。”

他就给她讲解：“你要想养，就常带着，让鹰适应人气，平时不可喂得太饱……”

绵绵边听边点头，学着他的样子，拉拉鹰的翅膀，又拽拽爪子，好像真听懂了一样，父女俩玩得很乐。

那边，褚遂良与李承乾去瞧了瞧那个道士。

果然是那天那人，穿的确实有些像道袍，又散着发，所以就被认为是道士了，相貌又好，虽然年纪不大，却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禁军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敢去通报的，他说得是，他懂獠人的语言。

但见了他们之后，他开口第一句就道：“吾名罗公远，愿为天下人，终结獠乱。”

褚遂良挑了挑眉。

他熟悉也了解这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做派。

毕竟主动上门的人，若不能第一时间震住主公，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所以他不觉得如何，但这种话，对于李承乾这种少年人来说，却是必杀。

褚遂良心里笑了笑，他本来是奉命前来，李世民的意思，显然是叫他挡在前头，让李承乾跟着学学的，但一看罗公远明显很明白谁才是做主的那个人，褚遂良就退了一步。

李承乾确实很感兴趣。

他虽聪明，却太年轻，还是头一次出门办差，哪里知道这种套路。

尤其他昨晚听过绵绵心声，知道獠乱祸延千年，历朝历代都有，可见治理不是那么容易的，见他出语惊人，又见褚遂良退后，便直接道：“愿闻其详。”

罗公远含笑道：“小郎君可知，獠人为何想掳走小公主？”

他自答道：“因为他们认为，小公主是他们的图额。”

李承乾问：“图额？”

“是，”罗公远道：“他们族中没有文字，音，便是这个音，这是他们的神明，图额是水神，掌江河涨落和水中一切生物……”

李承乾当时就走神了，心里激动大喊，阿耶料事如神！！居然又说中了！！

他一直知道阿耶是天策上将，战力卓绝，还是头一次接触他另一面，所以格外激动。

罗公远说出这话，没见到他的震惊，也不由微讶，倒也没说什么，便继续往下说。

罗公远的相貌是个美少年，态度却极为从容闲雅，说话也是不紧不慢，娓娓道来。

他说，他几年之前到了这边，遇到了高兰族人……高兰是这个族群的名字，也是不知道怎么写，只有一个音。

高兰族中有巫师，主要是治病啊，看天气，也会预言一些事情，比如说那天，巫师跟族人说，什么时候，去什么地方，就能找到他，而他，会是他的继承人，也就是下一代的巫师。

族人果然找到了他，罗公远很感兴趣，就暂时在高兰族中住下了。

他发现这个巫师确实很有本事，会治病，会用药，甚至会用毒，预言天气从未说错，几个月之前，还预言了新帝登基。

据说这么有本事的巫师，即便在他们族中也很少出现，大家都对他敬若神明，连其它獠人族群，有时候也会遣人千里迢迢过来问事。

然后，之前下大雨的时候，巫师忽有所悟，说图额降世……又之后，雨忽然停了，但乌云未散，巫师忽然便欢喜之至，载歌载舞，然后就留下几句话。

第一，让大家信奉图额，方可保族人性命，族群绵延。

第二，便是让罗公远当下一任的巫师。

说完之后，老巫师去世了。

罗公远出来打听，一直打听到了灵昌县，亲眼见到了决口处的奇景，心中十分震撼。

李承乾垂着睫，静静听着。

雨停之后，又几日，决口才停，以罗公远的功夫，要去看看，禁军也许还真的发现不了。

之后便是夜袭了，獠人本来就彪悍，而且在他们的认知里，这是他们的神明，被东土朝廷抢走了，所以他们抢回来是理所当然，不可能不抢。

罗公远从中斡旋，保下了村民和禁军的命，也尽量让双方都减少伤亡。

李承乾心说这样就说得通了！怪不得没杀生！

罗公远忽然停顿了一下，看着他。

李承乾不解地回看。

罗公远就这么看着他，徐徐道：“然后，吾听到了一些事情，便生出了此念……吾本就是汉人，又是獠人巫师，吾有本事，为大唐，为天下，平息獠乱！”

李承乾先是一怔，猛然懂了他的意思，脸色一变，霍然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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