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春的时候，钟运兴就通过钟运鸿的介绍跟承包公司签了协议，正式开始了他的第一次工程车作业工作。

  “怎么样？累吗？”大蓉看着下班回来的钟运兴，满身都是油污的样子心疼的微皱了眉头。

  “车坏了，干了半天修了半天。”钟运兴无奈的低声说道。

  因为是第一次进场作业，钟运兴干的十分艰难，老师傅一铲子下去，多大的深度能出多少方的土都心有成竹。

  但是钟运兴却不行，他总要尝试多次，才能完成精度，这样不仅是他自己的台班打折，别人也都跟着拉低了进度。

  “家里有钱吗？明天中午我想请大伙儿喝点酒去。”

  钟运兴从大蓉这里拿了几十块钱，他刚到一个新环境，很多事情都要从头开始，虽然承包公司看在钟运鸿的关系上对他十分客气，但钟运兴却十分懂得人际关系不能只靠面子维持。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他挣的多少还不清楚，但花出去的酒水钱，已经让大蓉的工资支撑的多少有些吃力了。

  那些年工程车的结算是按照一个台班多少钱，到年底一起结算的，所以钟运兴第一年开始干工程的时候，大蓉家的日子也变得十分拮据。

  因为钟运兴的车本身就是二手的，时常会需要维修，加上自己要垫付的油费，所以到了夏天工程量激增的时候，大蓉的工资就已经无法再维持了。

  “家里是不是没钱了？”

  钟运兴从前是从来都不会过问家里的财务状况的，那时候两个人上班的工资已经属于收入比较高的了，他从不关心大蓉花多少钱。

  如今家里收入少了以后，钟运兴却变得十分关注了，他时常都怕大蓉会为难硬撑。

  “嗯，我跟华子借了点，他明天会取了给我送来。”大蓉放下筷子，跟钟运兴说道。

  其实她不太想钟运兴知道自己跟老三借钱的事情，但是如今他问了出来，也总不能瞒着他。

  钟运兴没有说话，又继续低头吃着碗里的饭。

  大蓉和四辈儿就住在前后院，也明知道四辈儿有钱，但她却并没有开口找四辈儿借钱。

  即使是亲姐弟之间，也总有一个很难言说的区别，而这种区别也会在各自结婚后变得更加明显。

  老三跟玉秀结婚后，因为他的犟脾气，两个人也没少吵架，但是玉秀就是像老三当初说的那样，骨子里是个省事的姑娘，总是会谦让退步，使夫妻之间的关系能够得到缓和。

  所以大蓉倒是更愿意和老三两口子走的亲近。

  那天大蓉下班回来，先回家放下了东西后就出门去接小如意，自从小如意上学以后，平日都是放学先去姥姥家的，等到大蓉下班再去接她回家。

  大夏天的大蓉下了中班的点儿，正是太阳最毒的时间，胡同里一个人都没有，大蓉刚拐过来没两步，就听到了后面的车子声。

  因为是青天白日的，大蓉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只是自己闷头走自己的路。

  后面骑车的人超过了大蓉后，忽然停在了前头不远处，车上的人转身对着大蓉‘诶’了两声。

  大蓉起初没明白，顺着声音抬头去看，却看到前面的男人裸露着下体，还对着大蓉不停的扒拉。

  大蓉当时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当初吓坏了小盈的那个流氓，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她一个健步朝着男人就冲了上去。

  可能流氓从来没见过这么猛的女人，反过来被大蓉吓得一个激灵，赶紧蹬着车子就想要逃跑。

  但是刚起步的自行车是跑不过人的，大蓉上去一把，把男人的衣服薅掉了一个袖子，又叫嚷着猛跑了两步，直接薅住了男人的头发。

  大蓉这么一叫，周围的住户也开始有人闻声出来了。

  做坏事的人永远都是心虚的，本来一个大男人要是真动起手来未必撕吧不过大蓉，但是他是流氓，自己有错在先，大蓉喊起来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逃跑。

  等到他想要反抗的时候，周围的小伙子们也都跟着冲了出来，一群人把那个流氓扭送到了派出所里。

  “姐你怎么手上都是血啊？”

  大蓉进到院子里以后，小盈看着她胳膊上的血迹十分紧张的问道。

  “没事，刚才蹭了一下。”

  大蓉并没有跟小盈说自己抓流氓的事情，自己去厨房里冲洗着胳膊。

  原本大蓉是以为自己蹭破了胳膊，冲洗了半天后，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伤，想来是刚才抓流氓的时候把他给抓伤了。

  后来那个流氓的下场并没有人知道，但那年刚好是公安厅第二次‘严打’行动的开始。

  晚上钟运兴又是一身油污满身尘土的下班回到了家里，钟运兴的铲车是在路政工程的工地上作业，除了尘土就是洋灰，下班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脏的不像样子。

  但每天晚上小如意都会在南建后面的空地上等着他，每天拐进胡同里的时候，那一声脆响的欢呼总能让他瞬间卸下满身的疲惫。

  老三那间屋子原来的小厨房被大蓉改成了洗澡间，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见过，房顶上放一个黑色的储水袋，太阳晒一天，晚上刚好可以热乎乎的冲个澡。

  每天钟运兴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钻进去洗澡，因为天气炎热，平时钟运兴都是洗完了澡后光着膀子在家吃饭，今天他倒是反常的穿了一件背心出来。

  “放个桌子吧，茶几上太矮了，撅着身子难受。”

  原本大蓉倒是没多想什么，放好了桌子一家坐在桌上吃饭的时候，小如意调皮的来回蹿腾，碰到钟运兴腰间的时候，他吃痛的‘嘶’了一声。

  大蓉这才发现，钟运兴的后腰上已经被磨掉了一层皮肉。

  “哎呀，你这怎么弄的？”大蓉扒开钟运兴的上衣心疼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嘿嘿，没事，那个座椅给坏了，后腰那正好有个棱子，磨的。”

  钟运兴还是一副乐呵呵无所谓的样子，他那时候只想着不让大蓉担心，根本没想怎么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你是不是傻，这么热的天，化脓了怎么办？”

  大蓉生气的拍了他一巴掌，又赶紧翻箱倒柜的去找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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