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蓉这么一问，也拉回了大蓉妈的思路，她也重新打量了一下肖玲，然后定了定心神。

  “压了多少钱？看看家里能不能给你补上点先周转。”大蓉妈的眼睛看着肖玲，打量着她的表情变化。

  “压了一千多。”肖玲听大蓉妈这么说，停下了哭泣抬头答道。

  虽然那时候的一千块钱并不是小数，但是90年代初能做买卖的柜台，往往不会因为这点流水就断供，所以大蓉妈也察觉出了肖玲的另有所图。

  “这些钱家里头还有，你先拿去救急，等周转过来了得还，这是给你老兄弟攒的结婚钱，不能都给了你。”

  大蓉妈说完后就等着看肖玲后面怎么接话。

  “谢谢妈，我肯定还……可是妈，这治标不治本啊，您看我姐两口子都有铁饭碗，旱涝保丰收，可是我跟四辈儿两个，有点风吹草动的就吃了上顿没下顿……”

  肖玲磨磨唧唧的半天，终于是跟大蓉妈提出了，自己想要顶替大蓉妈进厂上班的想法。

  大蓉就这么坐在床沿上缝着手里的衣服，看着肖玲拙劣的演技内心一阵唏嘘。

  肖玲满眼期待的看着大蓉妈，恨不得马上就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这么大的事，我考虑考虑吧，你先把钱拿去跟四辈儿好好干买卖吧。”

  大蓉妈从里屋的柜子里拿了一千块钱给肖玲后，打发她先走了。

  “您是不是当她面提过要内退让小盈顶替您的事？”肖玲走后，大蓉才开口问道。

  大蓉妈抿了抿唇没吱声，肖玲到底也是不可能改了这个性子的。

  肖玲自从知道了大蓉妈想内退让小盈顶岗后，她就天天琢磨着怎么才能把这个顶岗的机会给霸占上。

  她从初中毕业后，名义上是在家务农，实际上就是个闲散青年，每天除了跟四辈儿混在一起，就是在家里养着，根本就没有正当的经济来源。

  虽然现在四辈儿做生意挣的钱，远比那些上班的人要多的多，可是肖玲就是这样的性格，任何好事只要是没落到她的头上，那她都叫吃亏了。

  这不好不容易抓住了四辈儿货款被扣的茬，赶紧就来大蓉妈面前卖惨要工作了。

  “其实她倒是说的也在理，你们都有个铁饭碗，就他们一天看行情赏饭……”

  老人有时候的偏心是没有自知的，大蓉妈已经习惯了偏心四辈儿，这会肖玲的哭诉，她倒是第一个就会心疼四辈儿的境遇。

  “妈！小盈怎么办？她现在也大了，没有个工作怎么找个好对象？”

  大蓉有些不高兴，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妈妈偏心，但是也没想到她竟然是会偏心到这样的程度，连肖玲的话都听。

  大蓉妈被大蓉呛了一句后，也不再说话了，母女两个各怀心事的忙着各自手里的活儿。

  晚上大蓉爸回来的时候，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好像这两天他一直都没有什么笑模样。

  “你怎么了？最近总是掉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等到晚上小盈睡下后，大蓉妈才在外屋里坐下。

  “你不也是一晚上没拾起来脸儿嘛！你怎么了？”大蓉爸吐出一口烟圈后不答反问。

  “嗨，肖玲今天来了，说四辈儿又让人压了货钱了，我给她拿了点钱，这俩人也不是让人省心的主儿。”

  大蓉妈说完后叹了口气，从桌上倒了杯水给大蓉爸，顺势拿过了他手里的半根烟掐灭了。

  “自己气管不好，还总抽烟！肖玲还想顶替我进厂上班……哼，那点小心眼子连大蓉都看出来。不过说起来，现在老三在南运跑长途也算稳当，大蓉两口子也都是正式工，确实就是他们俩……”

  “就他们俩挣的多，还一天到晚的在家里哭穷，你不想想盈儿毕业了没有工作怎么办啊？”

  大蓉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大蓉爸给打断了，其实大蓉爸这会子心里也是有事，所以没什么心情听大蓉妈的唠叨。

  “你就不说个人话，他挣的多不也得压在货上？这万一哪天有个风吹草动的，他两口子带着孩子喝西北风啊？”

  “你啊！你先别管他三口子喝不喝西北风了，咱两口算是要喝上这个西北风了！”

  也许是因为情绪不好，今天的大蓉爸也丝毫没有想要息事宁人的意思，不耐烦的一句一句的跟大蓉妈回怼上了。

  “到是怎么了？”听大蓉爸这么说后，大蓉妈也终于是能静下心来好好听听大蓉爸说话了。

  “因为占房子的事队里找我了，四辈儿结婚这次还好说，当初给大蓉要那个房子，咱不是送礼了吗……金福那个老王八蛋，逮住了理儿非要队里给个说法，咱不能让办事的人吃瓜涝，只能我自己认了。”

  “那怎么办呀？”大蓉妈听到大蓉爸这样说，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队上的意思是让我内退了。”大蓉爸喝了一口水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如今的大蓉爸不过只有四十出头，家里头的孩子们虽然都大了，可是老三如今还没结婚，小盈也还没工作，如果大蓉爸退下来了，家里的顶梁柱就倒了。

  “不过你也别太着急，我想好了，现在外面到处都在搞开发，我盖了一辈子房子，到哪还找不到个泥瓦匠的活吗。”

  大蓉爸见大蓉妈神色凝重的样子，故作轻松的安慰道。

  大蓉妈没有接话，铺好了铺盖后就关灯休息了。

  虽然大蓉爸只说了大蓉那间房子的事情，但是大蓉妈心里很清楚，前些年大蓉爸帮着姥姥家盖房占料的也没少惹人红眼儿。

  加上大蓉爸并不是一个圆滑的人，当年大蓉结婚的时候，他退还了建材厂老葛的礼金，摆明了自己的立场，也因此妨碍了很多人的利益勾连。

  如今抓住了这次机会，当然会有人想尽办法的赶他下台。

  “大蓉他爸爸，咱既然能带着公家的队伍干活，那就也能自己带队伍出去干，我想好了，家里还有点存项，你拿去拉个建筑队，咱自己单干！”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大蓉妈就摇醒了一旁熟睡的大蓉爸，她想了一夜，既然别人能单干，她男人也一定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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