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我想把你们一家人带出去，庆州府总体上比青州还是好些，我家屋后有一个小山，前些日子被我小儿子买了下来，想把我婆娘迁到那，哥，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住的那个村，多少还是有些欺生，住的心里不舒畅。”

  “山脚下倒是有两三亩地，你们要说是去了，可以在那建宅子，再在旁边种豆子做豆腐卖，县城生意好做，一个月五六两总是行的，到时候再买些田种粮食，孩子也能读书。”

  “老二，听你话意，你两个儿子难道经经分开了？”

  “唉，哥，你不知道，你弟妹走了，差一点带走我半条命，第二年一次病了爬不起来，我怕自己就那样没了，就给兄弟俩分了家，但没有分户。”

  “我两个儿子情分不错，小儿子少要了些东西，和和气气分的，这次他自己买宅子，硬让一家子都搬下来了，二进的大宅子，老大和我就住在前院。”

  “关键还是儿媳妇好，秀才的女儿就是不一样啊，家里孩子们看的书她都帮着抄，生的那个儿子，你不知道我那小孙孙，才八岁，比他老子聪明，之前的先生就说了，从没有见过这样聪明的孩子，状元之材。”

  云大伯也坐直了身子。

  云老头更得意了：“我那亲家秀才公说，这孩子比他大舅还厉害多了，长的也好，他老子不差吧？比他老子还好，说话做事小大人一样。”

  “老大的两个儿子也不错，但比这小子还是差点，哥，三月底，明睿两口子带女儿差一点出了事，吓的我晕了过去。”

  云老头把两次事故都说了一遍，并把明睿这次梦说了一遍，吓得云大伯也变了脸色。

  “哥，梦的事一个人都不能说，这事玄乎，但有些事不能不信，老方丈什么人？多远的人都来找他，可他就说明睿这孩子不得了。”

  “跟你说这些，是我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亲家，如果有，跟你儿子两口子敲打敲打，还有，跟不跟我走，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一走，此生我不一定能回来几次了。”

  说不定就不能回来了。

  他自己心里清楚，云先生心里也清楚。

  “哥，明天早上我让明睿去买些纸浊，爹娘坟上好好拜拜，也让他们看看孙儿的秀才文书，总算是替他们挣光了，若干年后，说不定重孙孙能替他们挣来一个状元牌坊。”

  “老二，回来是肯定要去上坟的。”

  “哥，傍晚我跟明睿说这些的时候，说到他爷爷奶奶因为家贫，墓碑都没有，只竖了一块木板，我儿说，明后天就让明光他们帮着买砖，重新修膳，再立一块大碑，我同意了。”

  “老二，那得不少银子，没五六两下不来。”

  “没事，我那儿媳妇能干，听说研制出什么方子，去府城陪明睿考试时，把方子卖给了府城人，这次来的开支就是这么来的，不然哪里能又是考试，又是买山，又是买宅子，还陪着到这里来？”

  云根生看看老二，快五十的人了，眉开眼笑的，就差尾巴摇起来了。

  不过这也是他的福气，小时候爹娘带着他俩抽签，他的就是中签，老二的却是上签。

  “那行，我明天让明光兄弟帮着去办，老二呀，我舍不得你走，可我自己也走了，爹娘这里怎么办？要不，你帮我把大孙子带着吧，跟明睿后面就坏不了。”

  “哥，你傻了？景涛他们以后考童生考秀才都得来本地考，这么远怎么来？考童生从二月份考到四月份，就算是我陪着，一个老头怎么行?这次途中就差一点出了事，没有明睿光明强都不行。”

  “你们自己决定，我不逼你，至于爹娘的墓，你们如果真的走，我会给些银子给五叔家，让他们每年帮着清理清理。”

  云根生叹气：“是我糊涂了，回头我跟俩儿子商量商量。”

  他是心动的，在云家村，是没人能欺负他们，但日子不好过，孙子迟早要辍学，树挪死人挪活，何况还是弟弟跟侄子，是他最亲的人。

  但老二说的梦，也让他谨慎起来。

  “老二，你说明睿梦中的亲家，的确是有一个孬的人家，就是明来媳妇的娘家，当初明来卖豆腐遇上他媳妇，回来非要说她，她亲娘早没了，这是后娘。”

  “我不同意，可明来非她不娶，没法子，只好找了媒人去，别人也就二三两聘礼，她家非得十两，最后我说，十两也行，那算买下来，他们家得跟女儿断亲，后来要了十二两银才断了亲。”

  “不过，我那两个儿媳妇人是不错的，都很懂事，人也勤快，大儿媳妇娘家是山上的，当时给的也比别家多，五两，唉，不容易啊。”

  “哥，你心里得有成算，明后天就给爹娘做墓，如果你们真心想跟我们走，那就走早点，这边田地宅子得卖了，要是不卖，宅子没人住不成。”

  这个宅子还是爹娘做的，卖是真的不舍得，可没人住也会坏的。

  云根生沉默了。

  不多时，他叹口气：“老二，真要走，这个宅子我不想卖了，让五叔家来住，他家人多，就是没银子起宅子，送给他住，不算外人，也刚好帮我们打理爹娘的墓。”

  “也好。”

  宅子原先不算大，今年加一间，明年加一间，七加八加，也算是不小了，但到底是土坯屋，上面也不是青瓦，卖的话差不多十二两左右。

  十二两也不算少，但不是一时半刻能卖掉的，刘家村的宅子不一样，宅子不错，围墙也好，还是瓦顶，就这样，搭上块地，也才卖了二十五两银。

  村里最好卖的反而是田地。

  “老二，家里原先五亩，后来我又买了一亩，但之前的田至少要给你两亩，回头卖了我给银子给你。”

  云老头瞪着他：“哥，你要再说这样的话，我等爹娘墓做好就走，你们也不要跟我后面去了。”

  “可那应该是你的呀。”

  “哥，算我送给侄子的行不行？这话以后别说了，老实说，我家现在也不差这点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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