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书阁 > 养徒原来不只能防老 > 第97章 众生沦于岁月

第97章 众生沦于岁月


是未尘。

  他沐浴在暮光里,接受着目光的洗礼,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乌黑的发顶上戴了一顶镶着宝石的金冠,顺青丝而下的红丝带与墨发一起摇摆。繁复华丽的红袍由金丝勾勒,若隐若现的暗纹在光影中闪烁着不明的光。那副平日里黑白分明的俊逸面容,多了几抹绮丽的色彩,不浓不艳,恰到好处,竟为此人更添几分俊美贵气。

  他挺直而单薄的肩脊撑起红霞一般的曳地披风,真是与平时大相径庭。

  宫人们看呆了,良久才反应过来,赶忙低下头忙着各自手里的活。

  未尘装扮了很久,此时才去吃点东西。他用了些点心便去前厅会客,看到陈扬竟已经开始挨桌敬酒了。

  陈扬的婚服与未尘的相差无几,但有一些细微的差别。比如说,他的红袍上是银线滚边,花纹也和未尘袍摆上的不太一样。

  他添了色的五官在欲落不落的阴影下更显立体俊朗,长眉更加乌黑凌厉,眼珠更加深邃有神,那平日里蓬勃的生命力在华服的装点下转化成了富有魅力的沉稳可靠之貌。

  高大的身躯弯腰,金色腰带勾勒出一条紧实有力的曲线。饮酒的举止中,透露出一丝新婚的喜悦与腼腆。

  未尘向陈扬走去,正好看见他开始与师弟师姐攀谈。其实攀谈这个词,用的不是很准确,因为他的娘家人似乎……在骂人。

  陈扬只得又赔罪又喝酒,不经意扭回头,方才看到未尘。他直愣愣投过来的视线惊讶又火热,未尘让他看了一会儿推了他一把,笑骂:“出息,快去招待客人。”

  陈扬现在就很想吻掉未尘的口脂,然后抹在他的锁骨上,再用指腹一点点晕开,可惜现在不是时候。

  徐萤和苏上云看着他们俩,心情复杂。毕竟陈扬也算大家看着长大的,结果谁能想到这小子成年之后反手跟他师尊成婚。

  未尘笑呵呵地跟他们碰了杯,例行寒暄了一番,才道:“雪翎怎么样了?”

  苏上云听到这个,眼里竟少有地流露出欣慰:“长大了。如今十多岁了,你俩也有段时间没见了吧?他很勤奋,也很独立,如今在太玄派中已经属于高阶弟子,在他这个年纪,很少见。”

  未尘心里叹了口气,涌出一些复杂的宽慰:“翠微呢?”

  “她这小姑娘很厉害,比他哥混的好多了。余雪翎话不是很多,闷葫芦,一根筋,余翠微热情开朗会来事,嘴巴甜,还很有眼力见,以后想必大有可为。不过功法尚还稚嫩,问题也不大。”

  未尘笑了一声,想他俩这性格,也不知道都随谁了。

  话毕,苏上云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石头,递给未尘:“这是小家伙给你留的录音,回去听。”

  未尘“嗯”了一声应下,把录音石收到袖子里。

  ……一切终于赶在太阳落山前尘埃落定了。客人们吃了个半饱,坐进大殿里,醇香的美酒和精致的菜肴流水一般被端上众人的餐桌。未尘和陈扬一齐招呼着宾客,侍从收拾着众人带来的礼品。声声祝福与庆贺夹杂在漫天烟花声中,整个世界都是那么热闹那么拥挤,那么美好那么幸福。

  徐萤因为还是女娃娃的身形,陈扬特意给她安排了一个加高座椅;无相暮罗和温三九身边没什么人敢靠近,他们就默默地吃酒,夫夫俩路过时便偏头交谈几句;燕长生对事情的进展十分震惊,一经询问才知道他燕家的事业如今蒸蒸日上,涉猎甚广,主要都是些惠及民生的行当;吕卿的两位女弟子去执行高阶任务了,现下的人间毕竟不太平,可余翠微居然真的拜入了她的门下……

  那些往昔的故人欢聚一堂,光阴轮转,他们还在身旁。上次聚齐,还是陈扬的成人礼,时光如白驹过隙,眨眼间,已经过了快十年。这期间大大小小的事,纠缠不清的情,像一张网把他们都罩在其中。

  说不清有多少感慨,道不尽有多少岁月,千年万年也罢,一天两天也好,对他们来说似乎也没有什么分别。

  ……酒过三巡,宴席终于接近了尾声。众人喝开了,脸颊上的酡红如花朵绽放在黑夜里。而这时,冬日的第一场雪,落下了。

  细碎的雪花寂静无声地飘下,被满世界的红光映照的如同碎钻。

  狂欢至半夜,远处的鼓声敲响,昭示子时的来临。

  凤怀星指挥着把众宾客送回各自的住所,看着这对新人一路踏雪逆光而去。待人声尽数散去,风烟俱净时,才隐入夜色。

  “吱呀——”

  伏青宫的门再次被推开,天外早就没有了斜阳。月光温柔地在地面上流动,被脚步一踏溅起层层涟漪。

  未尘和陈扬没有喝的很醉,等宫人帮他们取下沉重的服饰后才缓过气来。

  陈扬伸展了一下腰肢,感叹:“你别说,成亲还挺累的。”

  未尘给自己灌了口茶,回答:“是有点。”

  “不过也幸好,这一辈子就这么一次,要再来一次谁受得了。”

  未尘挑了下眉:“那也不一定。”

  陈扬放松的神情猛地僵住,怒气冲冲跑过来把他摁倒在桌上:“你什么意思?你还要结第二次?”

  未尘的青丝铺展在红色的桌布上,与繁复的纹路相映成趣。他偏头笑了一声,捏了一把陈扬的脸:“你瞎想什么?我没这意思。我是想说这世上还是有不少人不止结这一次婚的。”

  陈扬“哼”了一声放开他,跑去倒了两杯酒,“咚”一声放在桌上:“那行,喝了这杯酒,你再也甭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未尘懒的跟他拌嘴,拿起酒杯,手臂绕过陈扬的,与他交腕而饮。酒盏小巧,陈扬却觉得他们好像喝了很长时间。两双眼睛深深地望进彼此的心底,与心跳融为一体。对方的眼神早就如自身的脉搏般熟悉亲切,那种坦诚那种炽热那种毫不掩盖的野心,那种纠缠一生的疯狂,那种倾其所有的爱恋似乎都纳在了里面。

  二人饮酒毕,放下酒杯,未尘却突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然后一口喝尽,却没有吞下。陈扬呼吸一滞,仰起头,若有所感地等待着什么。果不其然,下一秒,一片阴影笼罩在了自己头顶。

  未尘倾身过去一手抚上陈扬的后脑,准确无误地吻了上去,不由分说地把口中的酒液全部渡了过去。墨发垂落,挡住二人贴蹭着的鼻尖,未尘加深这个吻的同时,一只手掌扶在了自己腰间。

  二人看着对方,慢慢拉开一段距离,粘稠的目光有如实质牵拉着彼此,使他们的唇相距不远不近。终于,那只手掌握上了那段腰肢,一把将未尘抬上了桌子,酒杯被碰倒了,但没有任何人去理会他。

  千金一两的美酒蜿蜒成小河,“滴滴答答”地流淌至地面。

  未尘呼吸不稳地勾画着徒儿的眉眼,心跳快的有些异常,陈扬的吻将要落下去前,他顿住了,黑沉沉的瞳眸似乎要把师尊吸进去:“未尘,我们如今是名正言顺的一家人了,对吧?”

  未尘勾唇,应了一声:“从始至终。”

  “今夜无眠,在此之前,我觉得我们还是要有些仪式感,你说呢?”

  未尘似乎想了想,肯定了他的想法:“你想要什么仪式感?”

  陈扬的喉结滑动了一下,那眼神中似乎有一丝淡淡的委屈:“你觉得呢?”

  “我觉得还是算了吧。”

  陈扬愣住,那小表情简直要有多失落有多失落。未尘轻笑一声,再次下意识抚摸起徒儿的长发:“我开玩笑的,你别这个表情。”

  “那你说。”

  陈扬固执又别扭地握紧未尘的手,一副你不说我就跟你拼命的架势,未尘有点无奈,心中又溢满了幸福:“那我说了?”

  啧,这么正式,反倒有些说不出口。

  未尘坐在桌子上比陈扬略高一截,便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我爱你。”

  来了,那种熟悉的心律失常的感觉又来了。陈扬一把抱起未尘把他放到榻上,亲他的时候却有几分小心翼翼的味道:“我也是。”

  未尘手指勾起他的头发,追问:“你也是什么?”

  “我也爱你,全世界最爱你。”

  陈扬再也憋不出这些肉麻的话,偏偏未尘低低的笑声还落在他耳边,把他的脸臊的通红。算了,等会想听什么就听什么,看他还笑不笑的出来。

  未尘不知道徒弟心里正记仇,也不知道他等会确实笑不出来,反而哭的挺狠,更不知道他会被逼的叫出更羞耻的话语,只惦记着前几日的约定:“这次我来。”

  陈扬终于笑出声了,细听还有几分嘲笑的意味:“好。”

  ……未尘终于知道陈扬为什么笑的这么开心了,他被偷换概念了!

  谁发明的这种姿势!?

  未尘累的不行,泪痕在脸上风干,红印在身上烙下,骨头在沉沦中酥软。

  二人在欢愉中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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