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区大教堂前。

  白袍长老收回了念能力。他枯瘦的手背之上，太阳与月亮的印记忽然间消失了。

  他看向从容朝他走过来的库洛洛。意味不明的阴森一笑，笑声随着夜晚的冷风回荡在流星街的上空。

  长老身旁，一个穿着白色教堂服饰的孩童将手杖递给他。

  他握住手杖，用浑浊的目光打量着走到他面前的，过于年轻的幻影旅团的团长。

  “噗嗤”一声，手杖如刺入一块豆腐那样刺入水泥浇灌的地面，坚硬的绽放出龟裂的痕迹。

  面对他如同威吓的举动，库洛洛仍然一派平和，风轻云淡。

  长老的目光微冷：“希望幻影旅团可以出色的完成这次任务。”

  “我不想看到有人可以在拿走流星街的东西之后，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

  库洛洛微笑：“自然如此。”

  “不过，希望您可以改变一下表达的方式。”

  对于这位流星街最具权威的、明面上的统治者和前辈，库洛洛的态度却像是在对待大街上的普通人。

  他无视了长老眼睛里越发浓厚的不愉，以无可指摘的礼貌语气轻声道：“这只是一次交易，穆尔长老。”

  长老在听完库洛洛的话之后，没有被后辈尊重的愤怒，让他在的与杀意骤然如波浪般向四周扩散。

  汹涌的念压让不远处安静待命中的蜘蛛们，在一瞬间杀意沸腾。

  而首当其冲的库洛洛，一如毫无所觉般优雅地转身，用背影迎接足以杀死任何一个普通人的念。

  他看向手下的蜘蛛们，只一个眼神，便让他们冷静下来。

  他优雅的走向他的团员，留下一句平静而冷漠的话：

  “旅团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指示而行动——即使是您，也是一样。”

  ……

  “任务正式开始，可以开始行动了。”

  随着库洛洛的一声令下，蜘蛛们取出祈舟事先准备好的徽章捏在手里。

  甚至不需要代步的工具，众人在夜色下飞快地奔跑，速度已经与轿车无二。

  甚至一边跑，一边还能颇具闲情地聊天。

  “上次任务的时候，小鬼还是要窝金带着。”

  飞坦跑在祈舟身后半个身位：“现在比之前倒是有用多了。”

  祈舟：“不敢，跟你们比起来还差的多。”

  “不过……有没有人能跟我说说，任务目标到底是什么？”

  他想了想，继续问道：“还有，刚刚那位长老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好像你们都知道的样子，只有我什么都不了解。”

  玛奇的声音飘过来：“你知不知道都没什么要紧，只要按照团长说的话去做就可以了。”

  “……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吗？”

  祈舟黑线：“……我觉得，我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知情权的。”

  跑在最后面的库哔耿直道：“主要是负责情报解说的侠客在另一组。”

  他看了看跑在他前面的几个人，眼神无奈：“我们这边的人都是懒得动脑子，也懒得费口舌的。”

  “你想了解具体情况的话，简单跟你说个大概吧。”

  库洛洛降下速度，与身后的好奇小蜘蛛并行。

  “三年前，流星街有原住民流落于槟斯葛共和国，一段时间后，被该国政府以杀人罪名起诉并拘捕。”

  “……他肯定没杀人。”祈舟觉得不妙，拧起眉头继续问道：

  “……然后呢？”

  库洛洛偏头看向一脸严肃的祈舟，笑：“我想你也应该知道吧，流星街的居民不存在于任何一个国家的国民登陆系统中。”

  “因此，他没有与人类社会中的合法身份，换言之，他为‘不存在的人’。”

  祈舟感觉身体发冷，声音也冷下去：

  “……所以，关于他是否杀人，检举方根本不需要也懒得举证；反倒是他，要证明自己没有杀过人——但这根本不可能。”

  库洛洛微微一笑，如认同祈舟的推断。

  玛奇则不像库洛洛那样淡然，她的声音满含杀意与愤怒：

  “那个国家强行起诉这个否认控罪的流星街居民。而法院也没有给他机会解释便判了他有罪，处以极刑。”

  祈舟沉默片刻，问道：“……三年之前的事情，忽然又被提起来——是查清楚真相了吗？”

  “并非查清真相。”

  库洛洛平静道：“不会有人会特意为一个已死的流星街人去查什么。”

  “不久之前，隶属于十老头之一的菲斯尔家族中的某人，因当街毒瘾发作被捕，审讯后罪行暴光。包括三年前的那起案件。

  “……那个流星街的居民……是无辜的。”

  祈舟沉沉的吐出一口气。

  “所以我们这次的活动，是报复将罪名推给他的黑帮。”

  在某个瞬间，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怦然炸开。他看向库洛洛，以极其肯定的语气问道：

  “……那个当街毒瘾发作的黑帮帮众，是不是跟班克罗家族做过交易？”

  “哦？”库洛洛微笑着称赞道：“不错，反应挺快。”

  他对一脸严肃的祈舟温和道：

  “这样，你就应该明白为什么你回来之后，侠客会带你去见一区的长老了。”

  祈舟：“……”

  五月中旬，班克罗家族的商船在海中沉没，最后一批原液和唯一能够制造原液的人深葬海底。

  在那之后，当市面上仅存的“原液”被耗尽，所有曾经沉溺在“原液”带来的极乐世界中的的家伙们，都会陷入反噬的地狱中。

  既然西索那个家伙都能有事没事儿一直盯着自己，那么自己在商船上干了什么，对库洛洛和一区长老来说也都不是秘密。

  也就是说……

  他们都知道，三年前的案件能够水落石出，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再考虑到“九月之前必须回到流星街”的命令——

  祈舟怔怔地看向库洛洛：“所以这次跟一区长老合作……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吗？”

  库洛洛笑：“穆尔长老有很多人可以选择，最终确定旅团为合作对象，确实有你的缘故。”

  “毕竟从某种角度考虑，你是将不安的亡灵送向天堂的人呢。”

  “与长老合作对于旅团而言，确实十分有益。”

  库洛洛伸手揉了一下祈舟的头，笑：“给你记个功。”

  祈舟陷在极其复杂的情绪中，又被库洛洛这一手摸头打散了所有情绪。

  他翻了个白眼，没理会他的后一句话.

  他只觉得，从这个穿着逆十字大衣的无信仰之人口中听到的“天堂”二字，真是格外的诡异和嘲讽。

  库洛洛笑了笑，收回手。

  他像是不存情感的神灵代言者，平静地降下审判。

  “……当年参与制造这起冤案的所有人，都会被裁决。”

  天色微明，能够搭乘飞艇的城镇，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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