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开始裁布，还不知道做不做得成呢。”柳春珺说着，手里的剪刀继续游走，心里有些埋怨雪魄没有通报一声。

  雪魄其实是准备喊的，陈朝安做了手势不许她出声。

  “只要是你做的，不管做成什么样，我都喜欢。”陈朝安说着，坐在床边，从炕桌上捏了一颗话梅含在嘴里，笑眯眯的看着柳春珺。

  柳春珺浑身不自在，索性放下剪刀，将布料叠起来，也坐到了炕桌边，低头喝了一口茶，问道：“二爷不说八月带我去徐州看看我娘的吗，今儿八月初一了，二爷准备什么时候带我去？”

  陈朝安吐了口中的话梅核，揽过柳春珺道：“初六吧，刚好要去公干一趟。”陈朝安说着，想到自己正月里中的毒，有心问问柳春珺，想想没有张口，还是等朱武回来再说吧。

  朱武到了丹徒县，想着那会二爷还没升官，柳姨奶奶失踪，二爷急成那样，大部分时间也就是呆在家里。

  他先从陈家大宅开始梳理，内外书房和厨房、正院这几处是重中之重。朱武像篦子梳头一般细细把陈家大宅梳理了一遍，也并没找出什么可用的线索。

  他突然福至心灵，想到那阵子二爷经常去“皎清苑”枯坐，带人去查看了一趟。“皎清苑”现在没人住着，院里空荡荡的，就两个守着院子的小丫头。

  “柳姨奶奶平时吃食都在哪里做的？”

  小丫头面面相觑，纷纷摇了摇头。这两个都是后来派过来看院子的，以前的事并不清楚。朱武无奈的摇摇头，自己查看起来。

  柳姨奶奶一直没有要小厨房，院里不过有两个小炉子，平日熬一熬药，另外就是茶坊有个茶炉。

  朱武站在茶房那边回忆着，印象中他几次到“皎清苑”来，二爷都是在廊下喝茶。他把茶房里剩下的茶叶都拿了出来，大部分是花茶，这些都是柳姨奶奶爱喝的，二爷并不喜欢。

  待看到一个纸包上头写着“临沧普洱”，他瞳孔微缩，二爷最爱就是普洱。朱武将里头剩下的一点点残茶聚拢在一起，叠成一个方块，塞到了怀里。

  “朱爷，隔壁老宅来了一伙闹事的，咱们老爷正在闭关，家里就赖姨奶奶一个女眷，招呼不过来，您快去看看吧！”

  朱武一听，赶紧快跑几步，往隔壁老宅去。

  “滚开！我是你们府上赖姨娘的亲爹！谁敢拦我！我可打听清楚了，我闺女肚子里可怀着小少爷呢！”

  陈家老宅门口，一个邋遢汉子坐在台阶上，推搡着门房，嘴里嘟嘟囔囔说着话。

  他身后跟着五六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跟着喊：“陈家欺负人了哈，看不起亲戚，连门都不让进！”

  内院的赖美玉早得了风声，到了倒坐间歇着，听着外头的浑话，恨不得马上出去跟他们对峙。

  侍笛死死拦着，“姨奶奶，您可别去，您现在可要保重身子，若是磕了撞了，肚子里的小少爷可怎么办。”

  赖美玉颓然的坐会椅子上，默默落泪，颤抖着说道：“我怎么摊上这样的爹娘……既然都卖了，又来找我做什么。”

  朱武见院门口停着的人越来越多，对着陈家大门指指点点，给几个随侍使了个眼色。

  朱武上前满脸堆笑，一把扶起那邋遢汉子，“是赖姨娘的家人啊，来，跟我走，我带你们去见她。你们在门口闹也没用的，走走走，都跟我走。”

  那邋遢汉子看朱武穿着不俗，至少是个管事的，就跟着他去了侧门。围观的人减没了热闹瞧，也就都散了。

  邋遢汉子一行人刚到了侧门，门房就出来七八个人，捂嘴捆人一气呵成，弄好了一起扔到了柴房里。

  朱武去倒坐间见了赖美玉，拱手问道：“姨奶奶，来人自称是您的家人，您要不要去见见？”

  赖美玉疲惫的摇摇头，声音冷漠：“不见！自我被卖了，就没有家人了，劳烦朱管事把他们打发了吧。”

  朱武转身要走，赖美玉却又叫住了他，顿了一会，犹犹豫豫道：“别……别伤了他们的性命。”朱武笑了笑，出去打发那些人不提。

  赖美玉见事了了，扶着侍笛的胳膊起来，突然感觉腹中一紧，一股热流顺着大腿往下淌。

  侍笛见赖美玉站着不动，紧张问道：“姨奶奶，您这是怎么了？”

  赖美玉深呼吸两口，“我被气着了，孩子早产了……”

  “姨奶奶快坐下，我去喊人！”侍笛扶着赖美玉先坐好，着急忙慌出去找人。

  幸好府里各处早就备好了，接生婆婆也早就养在了后头，一叫就过来了。

  听说赖姨奶奶发动了，朱武便没急着走。秦夫人不在，老爷又是个不管事的，他总得等赖姨奶奶平安生下才好回金陵，给二爷报个喜。

  赖美玉是黄昏时分发动的，到了戌时就生下来了。接生婆婆连呼菩萨保佑，这位姨奶奶早产了，原本她还怕出了什么事，自己跟着吃瓜落，没想到这般顺利。

  接生婆婆抱起那个婴儿准备拍拍，让他哭出声来，抱在手里还感叹了一句：“虽说早产了一个多月，看着倒壮实。”

  “哇……”随着孩子一声啼哭，赖美玉疲惫又满足的闭了眼，这下能好好睡一觉了，心里念着：“孩子，娘对得起你了，把你生在陈家，这辈子不必愁了。”

  朱武听说赖姨奶奶顺利产下一女，嘱咐了老宅的管事几句，赶紧骑着马回了金陵。

  陈朝安还没回来，秦夫人听说赖美玉已经生了，吓了一跳，听到母女平安才松了一口气。

  “印梅，我过两日先家去了。她虽是个妾室，到底是头一回生产，你爹又万事不问，家里没个主事的也不行。”

  王印梅道：“照应妾室原本是我的事，倒累了娘帮我周全，都是儿媳的不孝了，要不我回去一趟？”

  秦夫人摆摆手，嘴角带笑道：“你大哥一家也要回来了，十月肯定要到家的，我也该回去安排安排。”

  王印梅闻言惊喜道：“大哥嫂子他们都要回来了？哎呀，我都过的忘了辰光了，大哥这一任满了，要回京述职呢。”

  秦夫人跟王印梅说着话，心里琢磨着，走之前要把李茉雪这事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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