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安脸色不变，想了一会，对刘太医道：“刘太医，府里还有位女眷，身子不适，还请刘太医随我去看看。”

  刘太医也没有二话，跟着陈朝安走了。二人进了陈朝安的内书房，陈朝安先伸出手臂，坦然道：“刘太医，我年初生了一场重病，缠绵了两三个月，腹内经常疼痛，疼起来浑身发冷汗，也不知到底什么病症。”

  刘太医伸手探到陈朝安的手腕，凝神仔细听着脉象。

  陈朝安看着刘太医的脸色阴晴不定，眉间紧蹙，似乎是遇到了什么疑难杂症，不由心中紧张。

  “陈大人，在下换个手再听听。”

  刘太医将陈朝安两只手都仔细听了，顿了一会才道：“陈大人大概是中了毒了，此毒攻于肾脏和心下，大人才会腹痛，呕吐。如今毒性已经稳固，症候没了，只是大人的子嗣难免会有影响。”

  自己怎么会中毒了呢？陈朝安面色凝重，细细思量。

  “大人，柳姨娘到了。”门外的小厮喊了一声，青柳扶着带着帏帽的柳春珺进了书房。

  “来，到这里坐，让刘太医给你号号脉。”陈朝安指了指身边的椅子，示意柳春珺坐下。

  柳春珺根本不想看什么太医，无奈青柳已经把帏帽拿在手上，皮笑肉不笑道：“姨奶奶，大人已经在书房等你了。你若身体康健，二爷才能带你去徐州。”

  柳春珺只能任由青柳给她带上帏帽，扶着她来书房看诊。

  刘太医早得了陈朝安的指示，知道这位姨娘跟着他已经一年多了，一直没有身孕，让他看看到底什么症候。

  柳春珺把手腕搁在脉枕上，青柳放了一方丝帕上去，刘太医才将手指放在丝帕下淡青色的脉搏上，凝神细细听。

  “这位姨奶奶身体并无大毛病，只是略有些寒凉，在下开个温补的方子，正适合暑天。等到了秋凉，姨奶奶的身子就无虞了。”刘太医说完，提笔写了一个方子。

  陈朝安点点头，看了看青柳，“行了，你扶着姨奶奶回去吧，药材回头让人送到你们院里，每日要看着姨奶奶服药。”

  青柳应了是，扶着柳春珺往回走。两人走到书房门口，侧面一阵微风，将帏帽掀起一角，刘太医无意间瞥到柳春珺的侧颜，感觉有些熟悉，不由又多看了两眼。只是青柳已经将帏帽拉好，刘太医并没有再看见什么。

  柳春珺走后，陈朝安阴沉着脸坐在太师椅上一言不发，半晌才道：“刘太医，我这毒可能解？”

  刘太医摇摇头，惋惜道：“在下不知陈大人服用的毒药具体是哪几味药炮制，想要完全根除只怕不能。只能试试祛除一些，减轻毒性。”

  “嗯，还请刘太医开方吧。”

  陈朝安在书房里坐了片刻，让人喊来朱武，“今儿我请刘太医过府诊脉，刘太医说我正月生的那场病是中了毒。”

  朱武大惊，“怎么会呢？二爷并没有什么仇人，谁会给你下的毒呢？”

  陈朝安闭眼深思了一会，再睁开时，眼眸里尽是杀意，“不管是谁，被我逮到了，我要他百倍偿还！”

  朱武领了命去查中毒的始末，他想了想，二爷中毒的那会大部分时间都在丹徒，先骑马回了一趟老宅。

  刘太医拿着赏银回了王府，他神思恍惚，没注意到前面来人，迎面撞上一个人，刘太医忙伸手扶住那人，嘴里连声说着：“对不住……”

  他抬头看了看来人，正是柳望津。

  刘太医恍然大悟，刚才在陈家看到的那个姨娘的侧脸，可不就像王爷的这个新宠嘛。

  “醒哥小弟，真对不住，撞了你了，没事吧？”刘太医笑呵呵问道。柳望津不在意的摇摇头，“没事。”

  柳望津拉了拉衣襟，正要走，刘太医一把拉住了他，问道：“醒哥儿，你药吃完了吗？身体怎么样了？我再给你号号脉吧。”

  柳望津带着刘太医回了“阅菊堂”，任刘太医诊脉。

  “嗯，是比之前好多了，那药是温补的，可以多喝几日。”

  柳望津谢过刘太医，准备送客，却听刘太医问道：“醒哥儿，你可有个姐姐？”

  柳望津心头一跳，下意识的摇摇头，故作茫然道：“不知道，我早忘了小时候的事了，连自己家是哪里的都不知道。”

  顺平王和胡总管都问过柳望津的身世，他坚持说自己自小被拐卖，摔伤了脑子，记不得生身父母了。

  顺平王也曾问过他要报什么仇，柳望津当时还没想好要怎么报仇，也就没和顺平王说实话，只把从前在京城调戏过他的几个王公贵族说了一下，顺平王笑了笑说是会教训那几个人，至于有没有教训，柳望津也不知道。

  刘太医见柳望津否认，心想应该不会这么巧。人有相像，说不定那位姨奶奶只是和醒哥儿生得有几分相像罢了。

  第二日是皇陵祭天大典，皇帝虽不能来，却亲自手书祭文，供奉在祭坛上方。“天玄宫”凌启道长主持祭天仪式，六十四名童子排成八行八列，鼓乐齐鸣，随着鼓点翩翩起舞，嘴里吟唱着《郊祀歌》。

  祭坛上香火鼎盛，缭绕烟气后头站着骆琏、项逊等一众官员，还有卫家留在金陵的一些皇室族人。

  陈朝安透过丝丝缕缕的香火气，看着不远处躲在人群里的那个男孩。他穿着一身赭石色的长衫，低调的隐在人群里。别人或许不曾注意，陈朝安却怎么能看不到，他和他姐姐长的真像啊。

  陈朝安有些恍惚，算一算他入王府有些日子了，王爷什么时候能把他丢下？到时候或许可以让他姐弟见面，安慰安慰她。有了亲人，她应该能开怀一些，从前的事也就慢慢放下了。

  柳望津低声问身边的王府侍卫：“对面哪个是锦衣卫的陈大人啊？”

  侍卫看了看道：“第二排第一个，个子高高的那个。”

  柳望津多看了两眼，心里有些意外，这个陈朝安看着还挺年轻的，长的也不错，倒也配得上姐姐。

  只可惜姐姐是做妾，也不知道他家里的主母如何，会不会为难姐姐，倘若姐姐在陈家过得不好，他一定要把姐姐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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