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否定一切

【我听说过一些。】我想起斑曾经提到过的只言片语，他说琳曾是三尾人柱力。

那时我还不明白，为什么木叶的忍者会成为雾隐村尾兽的人柱力。

但此刻，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琳是死在，雾隐村忍者的攻击下吗？】

卡卡西老师反应很快：【又是宇智波斑告诉你的？他和你有过很多交流？】

【……】

【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担心。他目的不明，很难说是不是不怀好意的盯上了你。】

【我还以为，以卡卡西老师的性格，会怀疑雾隐村是不是和他达成了什么合作。】

【……我的确那么想过。但是，以雾隐村现在的行事作风，我不认为你们会是同路人。】

我心情复杂道：【卡卡西老师变聪明了。】

【你使用敬语的态度变得随便了很多呢……不过，算了，我并没什么资格说你……】

卡卡西老师苦笑一下，周围的环境又发生了变化。

四代火影将卡卡西与琳救下，仿佛故事告一段落。

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中，卡卡西在波风水门的身边，而琳在另一边，双手背在身后，仰望着天空。

风吹起她的发丝和裙摆，让人误以为，一切都会就此尘埃落定。

故事最壮烈的高潮部分已经过去，结尾，幸存的主人公会过上平静而幸福的圆满生活。

不管是小说、电影，还是电视剧里，都会用这样的节奏，让观众的情绪平稳落地。

若是战斗无休无止，不管战斗过程多么激烈惊险和刺激，观众们也会很快疲惫，感到厌倦。

……可这不是小说、电影和电视剧，这是忍者真实的生活。

没有导演来按照人类最舒适的节奏来安排情节，他们想停也不能停，只能咬紧牙关，忍住疲惫，拼命向前，因为停下就是死亡。

但……停不下来的尽头，最终也依然是死亡。

在卡卡西老师的记忆里，是漫长的好像看不到尽头的战争，每天都在增长的伤亡数字，以及一道比一道紧急的命令和一次比一次重要的任务。

不要质疑命令、不要思考局势、因为一旦意识到处境多么危难，就会怀疑是否能赢得胜利，一旦怀疑，就会感到绝望，产生动摇。

服从、服从、只要服从；

然后战斗、战斗、只要还能动弹，就继续战斗。

不需要关心意义，因为只有杀死敌人，自己才能活下去。

杀死更多的敌人，自己这方就能活下更多的人。

人仿佛变成了只知道挥舞武器的工具。

生命变成了最可有可无、最轻飘飘的东西。

他屏蔽了耳朵，不去听阵亡的人员名单；闭上了嘴巴，不去问其他朋友的近况；不能遮住眼睛，那就只紧紧地盯着身边唯一的同伴——

不管失去了多少人，只要琳还在……

只要保护好琳，那么等战争结束后，不管听见多少死亡的消息、不管看见多少阵亡的名字、不管多少朋友或伤或残或死，他都能承受。

只要琳还在他的身边，他们两个就可以分担世界上的一切苦难。

只要他们两个还能在一起，带土就仿佛也能借着他们之间的纽带共存于世。

【如果我能更强一点……如果我能更有用一点……如果我能做出更好的判断……】

我在卡卡西老师颓然的低语中，看见琳与卡卡西遇见雾隐村的敌人，看见琳成为三尾人柱力，看见卡卡西的雷切贯穿了她的胸膛……

或者说，她用自己的胸膛迎上了卡卡西的雷切。

我的心情几乎沉重的难以呼吸。

这个计划，是雾隐村制定的话，那个时候掌控雾隐村的水影是谁……？

枸橘矢仓？还是……宇智波斑？

我突然想到，在现在的雾隐村中，有很多人肯定也参与了这场战争。

拥有白眼的青，是否就是在第三次忍界大战中获得了一枚白眼？

照美冥呢？

她此刻是否也活跃在某个战场？

甚至还有再不斩……

以他的年龄……他现在能挥舞斩首大刀了吗？

我又想到砂隐村的千代婆婆，她的儿子与儿媳死于卡卡西老师的父亲之手。

杀来杀去，杀来杀去，敌人似乎是世界上最狰狞的怪物。

但照美冥和再不斩，都不是坏人啊……

旗木卡卡西的父亲当然很好，可是千代婆婆的儿子和儿媳又是怎样的人呢？

我似乎被撕扯成了两半，带土和琳的存在对我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如果我不曾接触过雾隐村，我此刻一定会全心全意的憎恨她曾经的敌人，憎恨那些不肯放过木叶，不肯让木叶的大家阖家团圆的混蛋。

但我如今在雾隐村生活，我知道雾隐村的忍者，也是普通人。

他们和木叶的忍者其实没有什么不同，都有一样的喜怒哀乐，都一样有对自己来说最为重要和珍视的人，都一样为亲友逝去而哀痛崩溃，一样为漫长而无止境的战争感到绝望、愤恨和疲惫。

卡卡西老师、带土和琳之间的羁绊是如此的深厚，以至于破碎时会让人心碎，但这个世界上，绝不仅仅只有他们三个人的关系是如此密不可分。

有无数像这样的小队破碎，有无数“带土”为了拯救重要的同伴死去，有无数“琳”因无法拯救同伴而宁愿自己死去，更有无数的“卡卡西”独自一人活了下来，却带着永远也无法释怀的伤痛。

我曾用瞳术看过许多雾隐村忍者的记忆，在他们看似冷酷无情、凶狠残忍的表象之下，也是一个个破碎痛哭的灵魂。

我低低的呢喃：【这场战争究竟因何而起？到底是多重要的理由，才值得这么惨痛的代价？】

【忍者不问缘由。】卡卡西老师却道，【忍者……只服从命令。】

【……你从没想过吗？从没想过，琳和带土是为了什么而死？】

【为了保护木叶。】

【仅仅只是这样？！】我曾经接受这个理由，也认为这个理由足以解释一切，但如今我却感到它太过肤浅和单薄，【这只是最表层的原因啊！究竟是什么夺走了他们的生命？是什么导致了战争？！你没有想过找出最根本的原因吗？！】

【最根本的原因，无非就是利益。其他国家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进攻，我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而反击。我们杀死别人，别人也杀死我们。】

【你默认这个规则吗？你认可这个世界就是如此运转吗？】我不能接受，【如果，如果你觉得只要为了利益而夺走生命是可以理解的话，不就也默认了带土和琳的死是可以理解的吗！？若是因为立场不同，彼此厮杀就是正常且可以理解的事情，这个世界，就根本没有义与不义的分别了啊！】

【你在忍者的世界里寻找正义吗？】卡卡西老师轻轻的叹了口气：【朝露……我本以为你已经成熟了很多，但在某些地方，你还是如此天真。你曾是木叶的忍者，后来又去了雾隐村。在大多数人眼中，这意味着叛逃，不过，这也给了你更为开阔的眼界。你的立场已经不局限于木叶一村，而看到了更开阔的世界。但我不行。我一直是木叶的忍者，木叶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木叶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

在这一刻，眼前的卡卡西，与未来的那位卡卡西老师，如此明显的区分了开来。

卡卡西说的没错，他一直是木叶的忍者，所以只会站在木叶的立场上看待世界，正因为他理解这种感觉，所以他也能理解那些站在自己村子立场上的敌人。

这样的话，即便同伴死亡，也无法怨恨敌人，只能怨恨自己技不如人——因为自己与敌人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太狭隘了……

眼前的男人，他曾看起来那么经验丰富、成熟稳重，可这一刻，我觉得他的视野狭窄的让我感到厌恶。

但那不是他的错。

在一国一村的制度下，他接受的教育只能如此。难道有人会教他们站在别国的立场上思考吗？

未来的卡卡西老师，或许在宇智波佐助统治忍界前，也是这样狭隘。但后来，他得以与其他各国的忍者们一起生活、一起战斗，他就不仅仅只是木叶的忍者了。

我相信那时的卡卡西老师，在经历了那么多后，观点一定和现在的卡卡西不一样。

我一直认为卡卡西老师是英雄。

但是……保护村子、保护同伴而死的人，固然是一村的英雄，可是……保护所有人的人，是全人类的英雄。

我突然就心安理得的卸去了敬语。

也许是因为，我已经不是木叶的忍者了，我无法对此刻的卡卡西心生尊重。

我不能认可他的思想，不能认可他对世界的看法，我强烈的想要否定他的一切。

我的语气强硬了许多：【正义或许很难定义，但是，你不能就这么理所当然的说忍者世界不存在正义。正义的战争和不义的战争有很大的区别！为了正义而死，还是因不义而死，也有很大的区别！】

卡卡西显然也察觉到了我的态度变化，他笑了笑：【讨厌我了？】

我讨厌他那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笑容，我瞪了他一眼，【我并不是因为你所以为的理由讨厌你。你并不卑劣，琳和带土的死，也不是你的错。】

【那这会是谁的错？如果我不把责任归结于我，如果我连对同伴死亡负责都做不到……我已经很糟糕了，那至少不能再成为一个懦夫。我必须背负起这些。他们生命的重量，我决心带着那份重量，和他们一起活下去。】

我并不认为卡卡西卑劣，我觉得他很可怜。

可怜到让我生气。

【你这么做，对琳和带土有什么帮助吗？除了让你自己过得更惨以外？也许我应该安慰你、劝导你，但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好话。我也试着说服我自己，我只不过旁观了一段记忆，哪有什么资格评价亲身经历过这些的你？你只会比我更加痛苦。我既没有立场，更没有权利对你的决定指指点点。而且你跟我展示这一切的时候……那个时候，你只是个孩子。可是——】

卡卡西对我的怒气接受良好，情绪平静：【可是？】

【可是，让我生气的是，你就这样长大了！他们的死亡没有让你对这个世界产生一点思考吗？！】

【虽然……很多人都说我是天才，但我其实并不聪明。】卡卡西道：【我是个很糟糕的大人。你可以看出我的愚蠢、自大、自以为是、自作聪明，而这些毛病在我长大之后也没有消失。你可以恨我。朝露。】

四周黑了下去，虚空之中，现在只剩我和卡卡西两个人。

【然后你又准备连带着我的恨意一起活下去？那对我有什么好处？你净干一些损己不利人的傻事。】我摇了摇头，【不。我不恨你。但我不要你继续这样下去。】

卡卡西不解道：【不要我继续这样下去？】

【你对我感到抱歉吗？】

【是的……你的来历，迄今为止仍然是个迷，我依然没有找到答案，可是你的确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宁次说，你救过我……我是成年人，不该因为自己的软弱而把情绪发泄在你身上，我本该更加成熟一些……抱歉。】

【如果你真的想要表达歉意，就仅仅只打算口头上这么一说吗？】

【朝露想要什么？】

【钱。】

卡卡西一愣。

【要是你真的想要补偿我什么，不如把这三年的工资都给我吧。】

【好。】

他答应的如此干脆，我那满腔的怒火都为之一滞。

我惊讶道：【真的？】

【我本来也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存下来的金额应该还算可以。】

【卡卡西……你认真的？真的认真的？】

【我的同伴们已经无法挽回了，如果我能用三年的工资挽回你，好像是一件非常划算的事情。】

【你没有挽回我！我才不是你三年的工资就能挽回的！】

【啊，彻底没有敬语了。】

【以后也不会有了！在你重新变成那个我能感到尊敬的人之前……我都不会再对你使用敬语了！】

【那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你的钱，我会投入‘雾隐村改变世界计划’，到时候，你会因为你今天的发言而羞愧难当！会震惊于自己的头脑居然有如此僵化的时刻！】

【……我一个木叶的忍者，就这么加入‘雾隐村改变世界计划’了？】

【怎么，你担心火影知道之后，把你开除吗？】

【能不能当做我以个人名义对你个人的资助？】

【不行！公私要分明才可以，这笔钱我又不会自己用。但是你放心，我可以暂时对外保密，把你称为‘雾隐村的秘密赞助者’。】

【……听起来很诡异。】

【总而言之！就算你每天都站在慰灵碑前站满二十四小时，琳和带土知道了也不会高兴的！我要让你做点会让他们高兴的事情！】

【雾隐改变计划？】

【不要略缩啊！是‘雾隐村改变世界计划’！如果我们能一起把这个世界改造成更好的世界……琳和带土一定也会高兴的。】

【那会是个怎样的世界？】

【世界和平。这是最终目标。现阶段的目标是，复兴雾隐。希望雾隐村的孩子们可以快乐长大，分流那些擅长战斗和不擅长战斗的孩子，自己选择自己的未来，大人们也能安定的工作生活，让大家都能过上安宁平静的生活。就算发生战争……我们也能保护好雾隐村，而不必让十几岁的孩子厮杀保护村子。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目前雾隐村的目标是赶上木叶现在的生活水平。】

【可你现在……也只是十几岁的孩子。】

我瞪他，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很期待。】

【你分明觉得我做不到。】

【这是好事，我支持你，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很艰难。但如果朝露真的成功了的话，我当然会很高兴。】

【真的支持的话，不如给我五年的工资吧。】

【呃。五年的话就有点……】

【哼，我就知道你只是嘴巴上说说。你肯定在想，雾隐村要是强大起来，肯定会对木叶产生威胁——算了，先不说那个了。你现在既然和我对话了这么多，想必已经不会继续逃避我了。你还记得现实中是什么情况吗？】

【你和鼬袭击了我。】

【……也不能说错误吧。那你还记得小樱怎么样了吗？】

卡卡西侧头思考了片刻，皱起了眉头，【小樱……我记得……她突然在我面前晕倒了。】

【她中了你的瞳术。】

【写轮眼的幻术吗？】

【不是，是我的瞳术。能够进入他人意识深处，窥探对方所有记忆与秘密，还能与对方内心最深处的、真正的“自己”交谈的瞳术。现在，它是你的了。】

卡卡西愕然道：【你做了什么？】

我指了指左眼，轻声道：【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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