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看着她额间，那东西倒是衬她，

  “你送的东西，我都喜欢。”

  楼絮笑笑，抚了抚被用作抹额的发带，

  “陛下的心意我收到了。也想过亲手制些东西给陛下，只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会炼丹，不会锻器。杂事缠身，只稍稍学过做画，便冒昧地为陛下画上了一幅。”

  碧落，

  “为我作画？有心了。”

  她也曾经央求过慕此为她做上一幅呢。

  求了好久，得了之后万般珍视。

  最令她高兴的时候，是她与他眼神相对，他含笑地一边与她说话，一边观察她的音容笑貌，绘成画作。

  她含情脉脉，他谦谦温和。

  而魏道凌之流，只能在旁边看着。

  那时候，碧落心中畅快极了。

  慕此平时出入各种秘境，都是和那魏道凌厮混在一起。

  经常许久见不到慕此身影。

  碧落知道魏道凌心思有异，更加耿耿于怀。

  可她又不能与慕此倾诉。

  魏道凌是他的好朋友，莫说慕此不会相信。

  就算是信了，慕此也不会和他保持距离，更不会歧视。

  反倒是会多有照顾、心有怜惜。

  就像对自己一样。

  她知慕此不碰情爱。

  或许是知道自己的绝情，对深情的人总有两分怜惜。

  碧落自然没有为他人做嫁衣的意思。

  魏道凌自己想不通，便熬着吧。

  过往的少年时光是如此珍贵，现在想来，连带着魏道凌都没有那么讨厌了。

  碧落抬眸，不忍再看楼絮，视线往后扫去。

  ……

  ！

  魏道凌！

  两人视线相撞，相看生厌。

  魏道凌微微抬了抬下巴，更加显得盛气凌人，桀骜不驯。

  碧落嘴角抽了抽。

  这么多年了。幼稚鬼。

  楼絮见两人之间火花碰撞，饶有兴趣地看起好戏来。

  这难道走之前还有瓜吃？

  啧啧啧，慕此先祖真有手段。

  楼絮甚至思维发散。

  要是先祖的追求者在外面还有众多，并且修为都这么牛逼，性格还好的话。

  做替身也不失为一条庄康大道啊。

  真够刺激的。

  她要不是作为少主，什么都不缺，养出了包袱。

  都要心动了。

  碧落不与魏道凌一般见识，这么多年没见了，好歹算是故人。

  这世上，慕此的故人不多了，

  “好久不见。”

  魏道凌哼了一声，勉强看碧落一眼。

  不管过了多少年，他见着碧落，始终心生怨怼。

  他年少时不够坚决，因为自己喜欢慕此，暗中没少被碧落讥笑拿捏。

  只能多加忍让。

  真是奇耻大辱。

  “倒是希望再不相见。”

  碧落也不恼，这般斗嘴倒是有些令人怀念。

  甚至可以自欺欺人，仿佛回到了过去。

  “你不出来，自然可以不见面。”

  魏道凌像是看出了什么，试探道，

  “总归是他的后人亲自到了我跟前，我总要一见的。如此像他，我自然要保驾护航。”

  碧落觉得有些讽刺。

  她已经想通了，无论如何，慕此不可替代。

  绝不可为了一己之私，辱没了慕此。

  也辱没了他的后人。

  “她不是，你该知道。”

  魏道凌眼中划过一抹兴味。

  原来是没看出来。

  妙极。

  也该让你尝尝这种纠结徘徊的痛苦了。

  “我自然知道，不必你假惺惺。”

  碧落心中摇头。

  不想管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甚至坏心地想到，若是有一天慕此回来。

  见魏道凌犯下错事，她一定要好好奚落，落井下石一番。

  像当初一样啊。

  只是现在不会像以前那样哭泣了，碧落转而看着楼絮，

  “又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了。祝你鹏程万里，万事胜意。我、就先回深海了。”

  没必要久留，以免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实在太像了。

  鲛人的忠贞不渝，让碧落不允许自己做下错事。

  要是有了污渍，便不配再对着心上人说爱了。

  就算他不再回来。

  她也会一直等下去。

  直到鲛人漫长的生命走到尽头。

  或者她熬不住疯了。

  可以让魏道凌了结自己，以免为祸苍生。

  这天下，可是慕此尽心竭力留住的。

  她爱了一辈子，磨去了骄傲，再不敢奢求被爱。

  只是追求了一辈子，没有得到爱，一丝愧疚怜惜也好。

  勿要最后生恨，画上了不好的结局，更显得她这一生悲凉。

  楼絮也有些不忍了，看着碧落地背影高声说，

  “陛下，也祝你得偿所愿，早日与之相见。”

  碧落没有回应，更没有停留。

  成君打了个招呼，也跟上去了。

  碧落速度极快，只有成君能勉强跟上。

  渐渐地，碧落也慢了下来。

  成君温润的声音响起，

  “姐姐、你在哭吗？”

  久久的沉默。

  碧落，

  “你滚吧。去人间。别再回来。”

  成君愣了愣，缓缓的跪下，叩首，

  “谢谢。抱歉。”

  成君毫不犹豫地走了。

  又只剩下碧落。

  这些年她太偏执了。

  成君没有对不住她的地方。

  年少时的痛苦不堪，多半都来自父王。

  明知道和成君没有关系，一边留他一命，一边又提防他，磋磨他。

  只不过是嫉妒罢了。

  碧海金也没在成君手中了。

  没必要，再煎熬他的寿命了。

  只显得自己丑陋不堪。

  慕此怎么会喜欢这样的碧落呢。

  摆脱了成君，碧落诡异地有些轻松了。

  她还是那个慕此说的纯洁无瑕的姑娘。

  碧落笑了。

  甚至轻轻地哼起歌来。

  刚刚赶来的鲛人们仿若见了鬼一般，不敢靠近。

  很有眼色守护在周围，不敢去看。

  碧落往深处走去。

  神情恍惚间，仿佛见到了一抹白色的衣摆，修长的手指抚着琴。

  碧落笑了，像回忆中一样跳起舞来，用鲛人族最美妙的声音唱着世间最动人的曲调。

  妙舞清歌，人间绝色。

  这般美景，可叹再无观众。

  ……………………………

  两日很快过去，再没有人下来。

  当然了，别人可不像她一样，可以横着走。

  但凡有选择，都不敢下来。

  魏道凌与她结契，一同出了升仙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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