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山林，只有虫鸣，和偶尔的几声鸟叫。

  顾芷兰一个人在这深山密林里转了已经好几日，顺着她的视角看下去，好巧不巧的正是杭州码头地方。

  她亲眼看着那十几艘船的烟土，被重重官兵围起来......却始终没有卸船。

  她恨恨地眯起了眼。

  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二次失败了......而这次失败，将她过去所谋划的一切，都覆灭了个干干净净。

  从齐珣的新婚夜开始，好像一切就开始失控了。

  那是多好的一箭双雕的计划啊，却不知怎么的被那个沈惜月和太子给逃脱了......还害得她不得不逃来了江南。

  沿路她布的那些局，也都被慕容玄给逃脱了，这会儿她苦心孤诣布局赚钱的烟土生意也暴露了，想来，那几家青楼也是保不住了。

  顾芷兰不甘心手指握拳，长长的指甲掐着掌心，渗出丝丝血迹。

  身为穿越而来的天命之女，她虽然只穿成个身份低微的农户女，没能抓到一把好牌，但自认也很有些手段和谋划。

  所以她义无反顾的入了青楼，背了几首柳永的诗，果不其然的成了天香楼的花魁，替自己打响了名声。

  后来果然在天香楼里遇见齐珣，顺理成章的和他两情相悦。

  她是真喜欢齐珣啊，风雅温润，如仙似玉，待她也一往情深。

  直到那个突然出现在京城的沈惜月，仗着沈家的兵权，抢走了齐珣，破坏了她和齐珣一生一世一双的梦。

  那是她第一次失败。

  顾芷兰抬头看了看天，漆黑的天幕上，星光点点，本是极美的一幕，但她那张清纯至极，人畜无害的脸上忽然显出一种癫狂至极的笑容。

  她朝着老天喝骂道：“老天爷，你是瞎了吗？睁开眼好好看看，别再叫人挡我的路！”

  “去那边看看......有声音......”

  “都仔细着点！别把人放走了！”

  顾芷兰当即惊恐的伸手捂住了嘴，转身就往山里奔去，裙摆挂上荆棘，刺啦一声撕烂了她的衣裳，她不管不顾。

  有虫子啃咬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她忍住疼住一声不吭。

  直到逃无可逃，面前只剩一片悬崖，而身后追逐的声音越来越近，顾芷兰低头朝崖底看了看，乌黑一片，只隐约能听到惊涛拍岸的声音。

  吓得她腿都软了。

  “就在前面，抓住她！

  顾芷兰眼底一片恨意，不，她不能就这么被捉住，她一咬牙，转身就朝着悬崖跳了下去。

  ......

  程府的书房中。

  沈惜月在和慕容玄商量着如何销毁烟土的事，

  那十几艘船上装着的阿芙蓉，起码有几百公斤，还得处理呢。    霜叶提议道：“不如直接沉入水中。”

  沈惜月还没说话，霜叶又自顾自地否定了自己：“......不行，万一有那不要命的去捞呢！”

  土埋？也是一样的顾虑......

  火烧？那就更不行了，一旦烧起来，那整个杭州城怕是都要吸嗨了！

  沈惜月眸光沉沉，从前在西疆时，父亲的军中也有出身滇城之人，她曾听他们说起过如何处理烟土的法子。

  “用石灰水。”

  霜叶越发好奇：“石灰水？那要怎么处理......”

  正说着，外头传来茂平的声音，慕容玄开口道：“进来。”

  茂平披星戴月前来，正是为了禀报在山里发现顾芷兰的消息：“殿下，郡主，原本已经在山里寻到了顾氏的踪迹，只是，她不肯就范，跳下山崖，想来如今已经是身首异处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将人抓住了，茂平心里也隐隐有些自责，没能完成殿下和郡主的吩咐。

  “跳崖死了？”

  沈惜月听见茂平的话，微微皱眉，似是有些讶异，遂看向茂平，追问了句：“亲眼看着她跳下去的？”

  茂平忙点头：“是。”

  沈惜月神情一怔，顾芷兰就这么轻易地主动跳崖死了？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

  慕容玄淡淡的开了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见人跳崖就断定人死了，孤平时就是这般教你做事的？”

  茂平只觉得突然间压力倍增，额头冷汗都出来了：“是，属下是瞧着崖高百丈，崖底江水冰冷，才觉得顾氏应当是死无全尸了......”

  慕容玄冷笑一声：“断尾求生的把戏罢了，是死是活全凭天意......继续找。”

  茂平忙应下：“是。”

  茂平一出去，屋里一时间也没人再说话，便安静了下来。

  沈惜月只觉得一颗心乱的很，没了再议事的心力，慕容玄给了霜叶一个眼神，霜叶立刻很识相的说要去替沈惜月准备沐浴的热水，便退下了。

  “惜月，过来。”慕容玄朝着沈惜月招了招手：“到孤身边来。”

  沈惜月脑袋懵懵的，只觉得他的声音好似带着蛊惑，叹了口气，从椅子上起身，几步走到他身边，坐在他身侧的软榻上。

  慕容玄抬手揽上她的肩膀，叫她靠在自己怀里，温声问她：“你在害怕？”

  沈惜月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带着些无奈和丧气：“只是这些时日总想着快些寻到此人，要她性命。如今临门一脚了，我倒是担心老天爷真的站在她那边，护佑着她。”

  慕容玄轻笑一声，重重地捏了捏她的肩头：“孤总是相信事在人为的。就算老天不站你这边，还有孤站在你这边。”

  听到这话，沈惜月忽然就觉得消散的勇气重又回到自己身上，就算老天不站在她这边，她也绝不认输。

  ——

  又过了两日，估摸着码头上的工人也歇过劲儿来。

  沈惜月和慕容玄去了一趟杭州码头。

  茂平指挥着工人，在江边地上开始挖出一个巨大的坑，里头填上石灰，又将那一箱一箱的阿芙蓉倾倒进去，再引江水入内，整个坑里瞬间沸腾起来。

  等所有的阿芙蓉都被销毁干净，将坑挖开，让滚滚江水，将所有的废料带走。

  再将那坑回填，几个浪头冲刷过后，将所有痕迹都掩盖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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