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冷硬如铁的声音在寂静的神社中回响，听筒中那头的声音不知为何也陡然停顿了下来。

    良久之后，听筒中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我是谁？这真是一个好问题。”

    老人的声音中透着岁月蹉跎的雨打风霜。

    “我这一辈子扮演过太多的角色，法国青年、纨绔子弟、黑道至尊、战争罪人、拉面师傅和秘密特工……”

    “我已经活得太久太久了，久到已经忘记我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了。”

    “相比于你们这些着眼于未来的年轻人们，我这个老人的目光已经看不了太远了，可惜你们这群年轻人实在太不争气，我这旧时代的残党还得爬出坟墓，亲手肃清奸邪……”

    说到这，听筒那头的声音顿了顿，语气陡然一变。

    原本沧桑平静的老人瞬间变为了高踞于群山之颠的君王，一字一句都蕴含着沛莫能御的无穷威严。

    “如今的我只有一个身份，猛鬼众的领袖。”

    闻言，源稚生眉头紧锁：“你是……王将？”

    听筒中传出了老人雄浑而又狂傲的笑声：“王将？我才不是那种装神弄鬼的东西！”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我想我的名字还是要比这个称呼响亮一些的。”

    “你可以叫我……上杉越。”

    神社内的绝大多数人对这个名字都没有任何反应，一脸茫然地面面厮觑，但蛇岐八家的各位家主和上了年纪的老人们齐刷刷地面色大变。

    “上杉越！？蛇岐八家的前任大家长？你还没死！？”犬山家家主犬山贺惊叫出声。

    听筒中那头的老人没有回应犬山贺，而是风轻云淡地笑了笑。

    “阿贺，好久不久。”

    “麻烦你转告赫尔佐格，他要的战争我给他，让他可千万不要不战而降呐！”

    话音刚落，听筒之中便再没了任何声音。

    神社骤然陷入了深深的寂静之中。

    蛇岐八家的诸位家主面面厮觑，脸上的表情都极为难看。

    一方面，他们为上杉越这个蛇岐八家前任大家长的揭棺而起感到震惊无比与有些手足无措，另一方面，他们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猛鬼众胆敢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嚣张暗杀蛇岐八家大家长，那么不论他们的领导者是谁，战争都将不可避免地到来！

    倘若蛇岐八家对如此过分的举动都无动于衷，那家族的威望毫无疑问将荡然无存。

    蛇岐八家对于日本黑道的统治基础从来都不是什么仁慈与善良，而是暴力！

    绝对强大的暴力压得所有宵小都不敢有任何造次的想法。

    此时，橘政宗已经被急救人员抬出了神社，诸位家主的目光逐渐聚焦到了源稚生的身上，在场其他家族成员也齐刷刷地看向了源稚生。

    年迈的帝王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新的君主正已经坐上了王座。

    不需要任何加冕或者禅让仪式，日本黑道的大权已经开始了交接。

    量变引起质变的道理在很多时候都很适用。

    原本一束束轻若无物的目光汇集在一起，悄然凝聚成了实质，融合成了一座沉重而巍峨的大山。

    但源稚生丝毫没有被压倒的意思，他缓缓挺直了脊背，面色冷峻地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战。”他说。

    ……

    与此同时，日本某处不知名的阴暗房间中。

    赫尔佐格直接将手中的联络耳麦捏成了碎片，微弱的火花在机械零件中闪烁。

    “真是该死啊……”他开口说道，语气阴沉如地狱恶鬼。

    自从那天猛鬼众在大阪WTC大厦的总部被捣毁，替身“王将”被抓走之后，赫尔佐格便冥冥中有了一个预感。

    事情即将超出他的预料与控制。

    自从二十年前从黑天鹅港来到日本之后，赫尔佐格就逐步掌控了日本黑白两道中的几乎一切资源，成为了日本名副其实的无冕之皇。

    可以说，对于日本这个岛国与这个国家中的人民，赫尔佐格是从心底十分蔑视的。

    就像是日本所谓的战国时代，这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历史，是诸多大名将军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恢弘战争。

    但归根结底，单从规模而论，这些战争只不过是村落与村落之间的械斗罢了。

    日本狭隘的地域给日本人的眼界和格局定了一个上限，而这个极低上限遏制了他们见识更大世界的可能，最终将他们指引向了无知而不自知的深渊。

    无知的结果往往只有一个，狂妄。

    丝毫没有自知之明的狂妄与傲慢。

    日本人的战略和想法都过于愚蠢与短视。

    而作为曾经参加过二战的老人，赫尔佐格曾经追随的是第三帝国的领袖。

    他参与的战争是充斥着坦克与战斗机炮火轰鸣的惨烈战役，凭借着迅捷猛烈的闪电战席卷了整个欧洲，打出了载入史册的法国速度。

    对于赫尔佐格来说，日本，弹丸之地罢了。

    日本人所谓的波云诡谲，孩童之间的幼稚玩闹而已。

    但此时此刻，赫尔佐格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

    如果把日本比作死寂的泉水，那现在一条蛟龙已经带着滔天风浪狠狠闯入这方天地！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

    但这个说法属实太过极端与笼统。

    如果来的过江真龙，那再怎么根深蒂固的地头蛇也丝毫没有可能压制。

    赫尔佐格深深地明白，日本来了一条猛龙。

    猛鬼众王将的位置对他来说是无比重要的，所以在王将位置上的那个影舞者也是赫尔佐格这二十年来最优秀的作品。

    除了血统堪比超级混血种皇之外，言灵：八岐更是堪称鬼神的可怕伟力。

    赫尔佐格坚信，就算是蛇岐八家最强的皇也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将那个影舞者制服，甚至连一个消息都没有发出来！

    而今天橘政宗被超远距离狙击更是进一步证明了事情有很大蹊跷。

    “那位大人真的神机妙算呐！”赫尔佐格喃喃自语。

    话音未落，他脸上的表情陡然一变迅速变作狰狞与恶毒，如盘踞着群蛇。

    “为什么要把麻烦带到日本呢……真是该死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从口袋中拿出了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在一阵枯燥的电磁声后，听筒中响起了一个轻佻且浮夸的声音。

    “哟！小佐，看来你是遇到麻烦了呀？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赶紧说出来给我听听，让我开心开心！”

    ……

    此时此刻，赫尔佐格心中念念不忘的过江强龙同志，正慵懒地坐在悍马的驾驶座上。

    车内的音响中放着昭和年代的动感金曲，低吟浅唱，好不动人。

    周轩翘着二郎腿，跟随着节拍晃动着身子。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酒德麻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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