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弈民是有慧根的，他听了王子月的话之后很受震撼，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一番话。

  “不要自苦，不要自苦。”他的心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这段时间，他就是“自苦”。

  这段时间，他的心灵在受苦。他一面不想放弃自己的感情，父亲对他的好，让他觉得不按照父亲的想法做是一种错。

  不过这些想法是不对的，父母对子女的爱是伟大的，但是子女完全听从父母并不可取。

  一旦想开，他的心情就豁然开朗。

  他回来得早，韩父还没有过来。韩弈民想跟哥哥唠唠这段期间的事情，哥哥有些角度还是挺有启发性的。

  韩弈民听着话筒里的大笑声，翻了一个又一个白眼。

  韩弈列听他说完少年的心事，不是开导也不是劝解，反而是哈哈大笑。

  “你怎么那么傻，你从小不是听话的，这会怎么就把自己困住了。”韩弈列看着周围同事的目光，一边忍笑一边调侃着弟弟。

  “老韩那种欲语还休的样子，叹气的样子，而且他现在对我这么好。我不就有点感觉对不起他嘛！”韩弈民积极解释，哥哥这样一说显得自己很蠢。

  韩弈列在电话结尾终于说了一点睿智之语，“哥哥听你说过那个女孩子，听起来比较优秀。不过这个事情最终是你要自己判断的，我们做的事情不见得父母都同意，但是让自己过得好是父母希望看到的，你往这个方向走是没错的，他们暂时不理解也没关系。”

  韩弈列刚从大学毕业，又进了研究所，还是一腔少年气，很多世俗的考量他并不放在心上。

  不论怎样，韩弈民终于从那种拧巴的情绪中走出来了。

  韩父感觉到韩弈民不一样了。他跟自己亲密了很多，父子相见的有限时间里，韩弈民愿意跟他聊天，从学习到周围的同学、老师，他觉得对儿子的生活有了很大的参与感，而且还是儿子愿意分享的。

  不过，关于情感问题，两人很有默契地避过，默契地达成了父慈子孝。

  韩弈民这周过得顺风顺意，王子月却有点磕磕绊绊。

  她的内心想着学习第一，学习第一，不过关于韩弈民的事情老跳出来影响思绪，心情躁动学习更难专注，王子月这周花在进入学习的时间就比较多。

  为了更快进入学习状态，每次自习前，王子月都要抄写一部分口诀或者要点，一方面整理思绪，另一方面是专注的方法。

  同学看她抄书，问原因，她只能回答这样记得牢。

  好几个学习紧跟在她后面的同学也开始抄书，这是王子月没有想到的。

  周六在医院的时候，她不免思忖，“韩弈民明天会不会过来？”

  周日她在教室学习的时候，有同学叫她，教室外有人找，她喜极望外，肯定是韩弈民来了。

  她出来看到是哥哥王存信。

  他这不到半年的时间改变很大。身上乡土的气质已经不可寻了，他的肤色还是小麦色的，不过皮肤没有皴裂和发红，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一看就是读书的少年郎。

  王子月收了收过分喜悦的表情，向哥哥走过去，哥哥很喜欢穿她在长安买的那两身衣服，家里带过来的土布衣服很少见他穿。

  王存信这次过来是跟她商量过年要不要回家。王存信要回去，他们没有类似的实践机会，放假的时候学校人很少。

  王子月想了想还是不回去了，因为她在医院工作能赚钱，可以让哥哥带点东西回去，她还想存点钱。

  王存信一听妹妹放假能工作赚钱，非常羡慕，他希望自己也能赚点钱，这样家里的生活会更好一点。

  王子月看了看时间，这会是半上午，韩弈民有可能不过来了。她决定带着哥哥出去吃点东西，再转一转，哥哥过来一次也要挺长时间。

  她带着王存信出了校园。

  两人一人吃了一碗肉臊子面，王存信坚持自己付款。他的补贴除了一些必要的支出，都存了下来，他比王子月更能省。

  不过回家一趟来回就是十四块钱，他存的钱就剩下十一块钱了。再给家里留一部分钱，他就不剩什么了。

  吃饭的时候，王存信和妹妹算起账来，这样算下来，他还是不回家的好。

  王子月提醒他考虑一下，如果不回家在学校是要吃饭的，放假的时候学校没有补贴，这也是一部分支出。

  王子月建议他可以考虑一下去学校找找老师，看寒假有没有勤工俭学的岗位，如果有的话，住在学校里挣点钱，不说挣多少，能覆盖吃饭钱就可以。

  王存信因为这个事情，吃完饭就早早回学校了，他想先问问专二专三的学长，他们毕竟有经验一些，好多事情都要提前规划。

  王子月看着哥哥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感慨万千，贫苦人家的子弟从小承担的更多，将来的人生是会更加幸福还是更多苦难。

  六五年马上就要结束，接下来就是六六年。

  关于未来的走向，王子月看不清楚，只能在尚且平静的时候多学一点，多赚一点。你可能知道有一股风要来，但是风吹过你所在的池塘会发生什么事情，你并不会知道多少。

  据说六六年，大学校园会乱起来，教学无法正常进行。

  王子月只能祈祷这个西北城市够偏僻，风吹到的时间晚一些，吹到的时候风力小一点。

  王子月他们离开校园不久，韩弈民就过来了，他本来不想过来的，他想让王子月感受一下那天他听到“分手”的感觉。

  不过只推迟了两个多小时，他就觉得够了，让王子月感受一下下就行，不要太多。

  他熟门熟路地来到王子月的教室，周日上午在教室学习的人也不少，他仔细看了一下发现王子月不在。

  他转身准备到饭堂去看看，说不准王子月去吃饭了。

  楚红霞发现他了，连忙从教室里出来。

  “同学，你好！你是来找王子月的吗？她跟一个男的出去了。”楚红霞一直在觊觎韩弈民，不过王子月没有给过她机会。

  这次王子月不在，她终于和韩弈民说上话了。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你跟我说一下，我回头告诉王子月。”楚红霞非常热情的样子。

  韩弈民摇摇头拒绝了。

  刚才楚红霞说的话让他感觉不舒服，有点挑拨离间的感觉，他不想跟这样的人有交集。

  楚红霞连喊几声都没有叫住他，气地直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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