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瑾顺着鹤八鹤九的搜查，找到了躲在路边树丛的柳莺歌和其他人。

  “是翊王殿下来了，他来救我们了！”柳莺歌看到李道瑾和景明他们，激动地对身后的几名女子说道。

  “殿下，是柳莺歌！”

  “你们怎么在这？阿芷和赵翠翠呢？”李道瑾问道。

  “阿芷姐姐和另一个姐姐去引开土匪了。”一旁的小月回答道。

  “景明，先带他们下山，我去找王妃！”李道瑾继续向前走。

  如果没有看错郦青飞的地图，前面，应该就是悬崖！

  袁芷，你们一定不要有事！

  “姐姐，阿芷姐姐是王妃吗？”小月问道。

  “是啊，他是刚刚那位翊王殿下的妻子。”柳莺歌回小月。

  她们成亲，柳莺歌也没赶上，成亲后的第一面，要么就是只见袁芷，要么就是只见李道瑾，夫妻俩就没一块出现过，阿芷，这门婚事，你当真欢喜吗？

  袁芷将衣服外袍撕了大半，倒了一瓶止血药，才将将止住血。

  “你说，我听着。”赵翠翠想讲故事，袁芷不想让她再费力气，奈何赵翠翠执拗。

  “我小时候，有家的。”赵翠翠哽咽。

  袁芷也止不住泪，眼泪一滴一滴落下。

  “我的阿爹阿娘很爱我，我每年都有穿不完的新衣服。可是，八岁那年，我被拐走了。”赵翠翠咳了咳，袁芷给她顺气。

  赵翠翠继续说下去，“我被卖给了一户人家当丫鬟，干不好活，就被抽鞭子。后来，十五岁，被三两银子卖到了合欢楼，我不想接客，连夜跑了出来，我没有户籍，只能坐在恭车里出城。”

  袁芷听到这，扭过头擦眼泪，“你以后会过上好日子。”

  赵翠翠笑了笑，“再后来，我逃亡了三年，辗转来到亳州，机缘巧合，和义父创立了虎盘山寨，劫富济贫，我没有杀过无辜之人。”

  “我知道，你很善良，翠翠姐，你别说了，咱们省点力气，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

  赵翠翠像是想到什么一般，“你要是知道我对你夫君干了些什么，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袁芷才不管，她现在只想让赵翠翠闭嘴，省点力气等待救援。

  “我好想我阿爹阿娘，袁芷，我好像，看到他们了。”赵翠翠意识开始涣散。

  “翠翠姐，马上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等你好了，我们陪你去找你阿爹阿娘。”袁芷一直叫着赵翠翠名字，试图让她不要合眼。

  “袁芷，我看见他们了，我阿爹阿娘来接我了。”赵翠翠抬起手，伸向远方。

  阿爹阿娘来接翠翠了。

  我又有阿爹阿娘了。

  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有人来保护我了。

  赵翠翠伸出的手，瞬间落下，头偏向袁芷怀里，没了动静。

  “翠翠姐？翠翠姐！赵翠翠！”袁芷连喊了三声，没有人应答。

  袁芷哭得撕心裂肺，想要看清赵翠翠，却总也看不清。

  “翠翠姐，我怎么看不清你呢？”

  天空突然飘起了大雪，瞬间将大地覆盖成白色。

  袁芷抱着赵翠翠坐在悬崖边一动不动。

  袁芷将手里的血，在雪地里揉开，洗干净，用衣服擦干，然后给赵翠翠擦脸。

  “翠翠姐，下雪了。你说过，你被拐的那天，也下了大雪，你终于能回家了。”袁芷将赵翠翠的脸擦干净。

  李道瑾赶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满地的尸体，血流的到处都是，雪落在血上，瞬间融化成血水，宛如炼狱。

  唯有悬崖边上，袁芷抱着赵翠翠的尸体，背对着李道瑾和身后那些躺在血水里的尸体，看向远方，身上铺满了雪，和身后的炼狱，一红一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袁芷！”李道瑾跑过去，站在袁芷身后。

  袁芷没回头，似是听不见，睫毛上也落满了雪，手还死死护着赵翠翠。

  李道瑾想将袁芷扶起来，掰了半天袁芷的手，没掰动。

  “袁芷，我们回家好不好？”李道瑾轻声哄她，依然没有反应。

  “袁芷，我们先把赵翠翠送回去吧？”李道瑾换个角度说服袁芷。

  袁芷眼睛眨了眨，睫毛抖掉了些雪  落在赵翠翠脸上，没化。

  李道瑾为袁芷擦了擦脸，突然袁芷向后倒去。

  李道瑾接住她，朝跟来的鹤卫招了招手，鹤卫迅速靠近，将赵翠翠抬起。

  李道瑾将外袍脱下，披在袁芷身上，抱着她下了山。

  郦青飞带来的官兵收拾地上的山匪尸体。

  李道瑾将袁芷抱回客栈，袁芷便发起了高烧，让春和给袁芷擦洗干净，换了身衣服，便找来大夫为袁芷看病。

  “王妃这是疲劳过度，又感染了风寒，我去开两副方子，让下人开水煎煮，给王妃服下，最多三日，王妃就能转好。”

  “谢谢大夫，景明，去随大夫抓药。”

  “是。”

  三日过去，袁芷依旧不见好，高烧不退，一直说胡话。

  柳莺歌和春和急地团团转。

  “翊王殿下，这阿芷一直不见好，你想想办法啊，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柳莺歌急了。

  李道瑾也急，一直给袁芷擦汗降温。

  “景明，再去找大夫！”

  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眼看着高烧断断续续烧了好几天也不退，众人都急死了，再烧下去人就要傻了。

  夜里，袁芷突然坐起来，说要去见赵翠翠。

  李道瑾吓死了，因为袁芷想不开，问明白才知道袁芷要去看赵翠翠的尸体。

  李道瑾赶紧叫人备马，给袁芷裹得严严实实的，去府衙看赵翠翠。

  这几天一直下雪，温度很低，赵翠翠的尸体没怎么变腐。

  袁芷走过去，摸了摸赵翠翠的脸，轻声在赵翠翠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坐在旁边发呆，过了好一会才出来。

  李道瑾在外面拿着披风，停尸房里面还有些降温的冰块，这寒冬腊月的，再冻出个好歹来。

  袁芷开门，李道瑾赶紧上前给她披上披风，“回家吧？”

  “嗯。”

  第二天一早，袁芷的高烧莫名其妙地退了。

  据大夫说，郁结于心，释放出来就好了。

  赵翠翠在二月十五下葬，就葬在赵翠翠死去的那个山崖边，她说，葬在这能看见她的阿爹阿娘。

  袁芷和柳莺歌在赵翠翠墓前坐了许久，袁芷说完柳莺歌说，三个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

  郦青飞身为知府，为赵翠翠正名，她不再是亳州城百姓口中烧杀抢掠的土匪女老大，而是解救他们女儿的女英雄。

  至此，虎盘山没有了虎盘山寨，在虎盘山的山崖边，立着一座亳州百姓自发建立的半人高的雕像，刻着：救女英雄赵翠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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