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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你皈依佛,我皈依你


庆安三十年

  “胡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身居高位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跟自己有几分相像的跪在下面的女人,一脸的震怒。

  “父皇,女儿并未胡闹。”沈南书低着头,挺直着脊梁,“成安此生已心属一人,非他不嫁。”

  “你给朕滚出去,你就算这辈子不嫁人也等不到他。”沈君临甩手背对着沈南书,没有听到预想中离开的声音:“你还跪在这里干什么?”

  “父皇,女儿不孝。”沈南书说完重重的给沈君临磕了一个头,接着道:“成安知道他不会娶我,那成安便用自己的方式陪着他。他皈依佛,我皈依他”

  “你可知你此举会给他带去什么影响,你将会成一个被世人千古唾骂的公主!”

  “成安不怕,宁死不悔。”

  这一场对话整个皇宫除了那个身居高位的男人和沈南书自己知晓以外,其余人一概不知。

  庆安三十三年春

  “公主,接旨吧。”宣旨公公涂满水粉的脸上有些幸灾乐祸,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急忙收起了轻浮,恭敬万分。

  “成安,接旨。”沈南书苦笑一声,还是躲不过啊。

  这三年父皇收回了对自己的万般宠爱,只希望自己做一个不起眼的公主,谁知道还是被人惦记上了,还是成了这权利之巅的垫脚石。

  庆安三十三年夏

  成安公主沈南书出嫁,那一场婚礼见到的人都说举国无双。

  那一天红绸铺满了整个庆安城,所到之处皆是红纱漫天,美酒美食。

  那一天,庆安帝沈君临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世人皆道这场婚礼郎才女貌,认为对沈南书而言和琅琊国天人之姿的三皇子喜结连理,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对两国而言更是百利而无一害。

  坐在轿子里的沈南书一身红装,额间一点花钿好似仙女下凡,一张瓜子脸,两道柳叶眉,弯月似的眼睛里没有新嫁妇的幸福和欢喜。

  女人不停的转动手腕上的佛珠,好似那样能让她心安,好似那样她能听到那人喃喃念经的梵音。

  “无心,心不静就出去走走吧,兴许还能见到最后一眼。”主持闭着眼,跪在佛祖面前。

  名唤无心的和尚手一顿,随即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继续低声念着自己的经文。

  不过片刻,向佛祖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转身飞奔而去。

  “阿弥陀佛。”

  站在城墙上的无心,目送了那顶红轿的最后一程,直到彻底不见才收回了目光。

  “你还是来了,她知道定会欢喜。”沈君临身着常服,看着红轿走过的地方,眼底满是不舍。

  “参见皇”

  “免了,朕来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此时的他不过是一个想送女儿出嫁的父亲,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痛击着一个无可奈何的父亲的心。

  “无心,朕问你,可曾有悔?”沈君临仿佛一下老了十岁,一届君王竟执着的问一个和尚要一个答案,只为自己痴等多年的女儿。

  “阿弥陀佛。”无心行礼转身而去,那一瞬间的苦涩想必只有他自己知晓。

  新房之中,沈南书闭目养神,不停转动的佛珠和外面的喧嚣截然不同。

  秋月静静的跪在沈南书的面前,一张小脸满是泪痕:“公主,奴婢求您,好好活下去。”

  “我跟他自幼相识,百姓不知我这条命其实是捡回来的,出生时命运多舛,直到三岁都还是个痴傻儿,父皇跟母后疼惜我,便把我送到了梵音寺。”

  “公主......”

  “在那里我认识了无心,彼时的他还是一个少年郎名唤子白,阔眉高鼻,眼窝深邃,他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得人,我算是有与他一同长大,那是的他风流倜傥、潇洒肆意、调皮至极。”沈南书说到这里,一双眸子温柔成了水。

  “慢慢的我的病好了,父皇准备接我回宫,谁曾想我一出寺门便晕眩了过去,药石无医,可一回到寺里便又无事。方丈说是我上辈子罪孽太重,这辈子需要人帮我赎罪,而这人必须一辈子常伴古佛。”

  “到现在我也不知为什么是需要人帮我赎罪,而我自己不行,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肆意的他相信了这个荒唐的说法,自此以后皈依我佛,而我此后确实无恙半生,只是他在佛门我在浮尘。”

  “公主,为了圣僧也求您好好活下去。”秋月伏在沈南书的膝盖上,痛哭不已。

  沈南书摇了摇头:“秋月,我不能那么自私了,这条命我要还给他了。庆安重佛,信仰佛,圣僧这个身份困他困的太久了,他应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我为你求了一个免死金牌,秋月要好好活下去,替我告诉父皇母后,孩儿不孝。”

  鲜血顺着沈南书的嘴角流下,直到滴入红的似血的被褥,临死沈南书手里都紧紧握着那一串佛珠,面带笑意。

  主持告诉无心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一口鲜血吐出,出门的步伐乱了不止一两步。

  主持见状摇头:“阿弥陀佛。”

  回到院里,无心一人呆坐了好久好久,无数个云起云落后才颤颤巍巍的起了身。

  他先是走遍了梵音寺,给每个菩萨面前烧了香,然后顺着小路登上了后山。

  “主持,可要跟上师叔。”小沙弥一脸不解的问。

  “不用了,你师叔心结已了。”主持到了声佛号,牵着小沙弥离开。

  “何为心结?”

  “你长大便会知晓。”

  “那师叔还回来吗?我还等师叔给我讲故事呢。”

  “兴许回来,兴许不回来。”

  无心顺着羊肠小道而上,面带笑意,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路过一棵柳树,是他跟她亲手所种,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已经生的这么高大,不明所以之间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可这柳树到底没有留住想留住的人。

  到了山顶,无心不知道何时已经换下了僧服,盘腿坐在了山巅。妥帖的安置好了身边的一切东西之后,手里紧紧的握着沈南书给他信,目光中带着化不开的深情和爱意。

  他就这样在太阳和薄云的注视下,永远的低下了头。

  一届圣僧陨落,梵音寺丧钟长鸣。

  殿堂之上,沈君临难得的沉默只因手上的一封从梵音寺而来的书信。

  “无悔,因她无恙”

  “有悔,举案齐眉”

  十二个字,是一对有情人不可言说的过往,也是礼与礼之间的不敢提起的禁忌。

  如同一年跪在自己面前的沈南书一字一句的告诉他:“他皈依佛,我皈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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