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你也是为了去那边，才要求自习的吧】

  “那个自负的白痴……”

  璃音缩在被窝里，把自己包得像个茧，只露出一颗脑袋。

  她看着马路上被冷风侵蚀的行人，托理事长的福，自己不用加入他们的行列。

  学生会的事，她也暂时交由学弟学妹负责了，美其名曰：为了将来的当选提前积累经验，赚足人气。

  窝在家里的第一天，叫好了外卖，剩下的时间打算在床上度过。

  Line上已经屏蔽了所有E班的同学，也退了群。

  不舍得删？并不是。

  受到了那么多伤害之后，这种“失去”不痛不痒。只是不想做得那么绝——嗯，仅此而已。

  倒是主校区的好友多了很多，说是E班全员的倍数也不为过，不过就算想要打发时间——主校区的孩子上课时是不会玩手机的。

  最后璃音还是选择了睡觉。

  当然，心浮气躁的时候是睡不着的，只是闭上眼睛，去回想一直以来发生的事情。

  就像把过去的记忆刻成录像带，在没人的时候，漆黑的小屋子里，录像带“吱嘎吱嘎”地一圈圈转动，在幕布上映出只有自己才能观赏的黑白画面。

  「猫耳、つけた方が可爱い（戴着猫耳朵会比较可爱吗）？」萌妹子语音的短信铃声在屋内响起，虽然只有自己，但仍感到羞涩的璃音立刻睁开了眼睛。

  已经是晚上八点，有一条未读消息。

  璃音打开了短信界面——左滑删除。来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没有看的必要。

  尽管删除前，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几个字。

  〖在门外〗〖很冷〗〖对不起〗

  “冷吗……”璃音将中午剩下的外卖塞进了微波炉里，低声念叨：“你确实很冷啊……”

  重新回到卧室，璃音看到了窗纱上映出的巨大黑影。

  她厌恶地皱起眉，立刻爬上床将外层的厚窗帘一把拉上。

  窗外的影子像是被吓到般猛地一颤，还发出了“忸呀”的叫声。

  顿时有一股火在璃音肚子里窜起。明明一点都不想听到他的声音，可偏偏这间公寓的隔音就是如此差劲。

  她打开了灯，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耳塞，最后在放糖的抽屉里，找到了一副橙色的。

  【鹤见同学，点名的时候最好不要戴着耳塞哦。】

  “呃啊啊啊！！！”突然闪入脑海的画面，让璃音暴躁地喊出声。

  之后窗外便传来焦急的询问：“璃、璃音！发生什么了？”

  “你给我闭嘴！！！”

  得到了一句更暴怒的喊声后，窗外没了动静。璃音关上了灯，影子还在。

  ……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餐桌上摆着已经凉透的早饭。那家伙大概是按她平时起床的时间做好早饭就离开了。

  曾经和他定下协议，只是为了多一些和他相处的时间，如今只会觉得——不用麻烦自己跑腿了真好。

  真的已经……回不去了吧。

  就算他再怎样弥补……就算没有学园祭的事件……

  “……”

  突然意识到什么的璃音抓狂地将椅子踢了出去。

  “那只章鱼！居然偷偷进我家！！！”

  ……

  之后的几天，璃音陆续收到了很多来自A班的消息，话题清一色的都是有奇怪的人来问学生会副会长为什么没有来上课。

  而璃音问到大家怎么回答时，大家也是极其统一地回复：在理事长家和学生会长一起复习。

  之后各种八卦的问题接踵而至。

  璃音欲哭无泪。

  天地良心，她连理事长家在哪个区哪个町都不知道，连大门什么颜色都没看过，怎么就变成去他家和浅野学秀一起复习了？

  【来我家和浅野同学一起复习也可以哦。】

  难道……这句话其实是在给全班洗脑吗？这算啥啊！作为无法给他们两个洗脑的报复吗？？？

  ——真的是亲爹？

  ……

  于是之后的早餐就附上了纸条。

  ＜和浅野同学在一个房间的时候要保持距离哦＞

  ＜注意对方奇怪的举动哦＞

  ＜不纯洁的恋爱行为禁止！＞

  这些通通被璃音撕碎，尤其最后一张撕得粉碎。

  ……

  那只章鱼仍然每个晚上都在璃音窗外阴魂不散，早晨又像报恩的白鹤一样做好早饭。

  但璃音不吃，她通通倒进水槽里，然后把餐具也一起丢在那里。再之后，早餐就变成了可爱的小点心，可爱到让璃音舍不得扔的程度。

  晚上的时候总是很难入睡。

  她看着那个影子突然矮了下去，便想他是不是就那样坐在了地上，倚着墙，枯坐一夜。早晨又打起精神为她做好明知会被扔掉的早饭。

  璃音伸手去摸窗台下的墙壁，除了凉，再感受不到其他。

  在他和她离得最近的时候，甚至可能在她熟睡时他就站在她的床边。

  可他不敢将她唤醒，就像她无法去面对只有一墙之隔的他。

  阻隔在他们之间的到底是什么呢？一堵墙，梦与醒，还是谁都无法违抗的——命？

  没有人可以给自己答案。

  ……

  中三的第二学期走到了尽头。

  在理事长的洗脑加疯狂授课后，A班依旧在期末考试败北。

  “赤羽业满分，剩下的全员都进入了前50么……”

  璃音站在主校区的揭示板前。在其他学生眼里，她的平静有些不可思议。

  她将那些熟悉的名字细细看在眼里，在稍稍靠前的位置，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嘛，这就是玩了两个月的结果。

  十分无所谓地笑了笑，扭头之际，她恰好看到理事长朝A班的方向走去。

  他应该气得够呛吧。这样想着的璃音快步跟了上去。

  当她来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浅野飞了出去。

  不，并不是那么喜感的镜头。浅野被他的父亲一拳打飞，然后“咚”地一声落地。

  “……”璃音觉得鼻子一酸，喉咙像被什么梗住一样。

  然而这短短的时间还来不及为浅野感到心疼，她只是差点被眼前这位父亲的暴力行径吓哭而已。

  ——不，这样的存在真的能称为父亲吗？

  浅野被榊原搀扶着，勉勉强强地站了起来。他痛苦地拧着眉，额间冷汗涔涔。

  璃音望了他一眼，又不忍心地移开了视线。

  那张清秀俊美的面庞有一大片已经浮肿，还能看到明显的擦伤。她不由得去推理方才的对话，然后得出了“E班完胜”这个结论。

  浅野冷眼望着自己的父亲，隐藏在那双紫眸之下的是一股激烈而深沉的怨恨，但浮在表面的只剩下嘲讽。

  “呵、呵呵呵，你脸上一副像是下错手的表情。终于……让我看到一点父亲的样子了呢。”

  浅野学峯只是出神地盯着自己的手，撞击的关节处有些发烫，并微微泛着疼。

  同学们陆续离开了教室。璃音站在门口看着浅野被搀扶着一步步接近自己，那狼狈的样子不知为何让她无措得想要逃离。

  “喂，在看什么呢？”

  “……腿突然疼了一下而已。”

  听到那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璃音才从墙角后现身，发呆地看着走廊的那一头。

  一直将他看作遥不可及的太阳。

  假装，意识不到他的脆弱。

  可，就算离自己很近又能怎样呢……

  “其实那天，我只是觉得被赶回家自习的你很孤单才会举手的。”

  ——这句话大概永远都无法对他说出口了吧。

  但至少——

  ……

  璃音收回目光转身进了教室，她站在默然伫立的理事长面前，以一种奇异的口吻问：

  “呐，理事长老师。如果E班不能发挥您原本预计的作用，是不是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呢？”

  浅野学峯看着眼前娇小的女生，缓缓弯起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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