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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正名


泪珠从张小梅的脸颊滚滚而下。

  是啊,从前,她是一个多么热烈率真的人啊。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软弱?

  崔清河是为了保护她,才被朱光宗迁怒。

  而她却不敢为他说一句真话。

  也不敢为自己说一句真话?

  张小梅泣不成声,朱秀才只觉得厌烦。

  “大胆!督学大人问话,竟敢避而不谈,还作此等姿态!”

  他向徐大人鞠了一躬,声调里透着说不出的恶毒:

  “大人,她这是心虚不敢说话,不必浪费时间了,不如直接革了姓崔的功名,让他和这淫妇——”

  啪!

  他的话还没说完,清脆的耳光声便响起。

  朱秀才生生挨了一巴掌,呆呆捂住脸,满眼不可置信。

  张小梅终于抬起头,一张被泪水浸得湿漉漉的小脸,意外透露着一丝坚毅。

  “朱光宗,你说谁是淫妇!”

  没等朱光宗反应过来,她反手啪地又是一巴掌:

  “最应该被革去功名的,是你!”

  庄稼妇的手,是干惯了粗活的手,力气不可谓不大。

  只是两耳光,便把瘦弱的朱光宗打得牙齿松动,头晕目眩,半天说不出话。

  张小梅便在这段时间里,纠纷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清。

  并痛陈自己嫁到一年多,种地家务一把抓,把婆母养得像个城里的老太太,把朱光宗伺候得像个富家哥。

  自己却累得怀不上身子。

  结果,她用血肉供出来的朱光宗中秀才后,却嫌弃她上不得台面。

  以无所出为由,要休她。

  朱家母子俩还打上门来,理直气壮要回1两彩礼!

  字字泣血,句句惊心。

  听得无不震撼叹息,天底下竟有如此猪狗不如的人夫,竟有如此心思毒辣的婆母。

  且这人夫,还是个读书人,还是个秀才。

  他怎配!

  读书人本就不乏性情中人,不知哪个学子先唾了一口:

  “道德沦丧的玩意!竟是同窗,羞煞我也!”

  其他人也纷纷对朱秀才表示鄙视,现场骂声一片。

  徐大人自是震怒。

  这等品德低劣的学子,竟是秀才,简直败坏风气。

  他既是督学官,职掌风宪,怎能容忍此害群之马。

  再者,若此人有朝一日走上官场,因这德行被天下所恶,岂不连累所有汉州学子,都成了笑柄?

  他这个督学,作为汉州学子的老师,自然难辞其咎,跟着面上无光。

  万不可让这种人进了科场!

  “朱光宗,品德有亏,难当秀才之名。本官在次革去其秀才功名,往后不复推荐入试!”

  此言一出,四座哗然。

  革去功名,不复推荐!

  也就是说,朱光宗不但秀才之名被褫夺,且不会再有任何人能为他做担保推荐,自然也就无法再参加考试。

  对于读书人而言,这是世界上最残酷的惩罚。

  这意味着,他再也不可能当秀才了。

  当日耻笑崔清河的话,如今竟落到自己身上。

  朱秀才双目愣怔,瘫倒在地,哇哇地哭起来。

  可是,徐大人和陈院长早已拂袖而去。

  他的名声已然恶臭,不但没人搭理他,还不断有义愤填膺的学子,故意路过吐他一口。

  张家人也得偿所愿,扬长而去。

  坐在牛车上,张小梅感觉自己又恢复了出嫁前的活力。

  为自己而活,真好!

  牛车又将四人拉回租下的院子。

  “小崔,你就不要回坝子村了,在这住下吧。”桂如月说。

  崔清河震惊:“娘,你不要我了?”

  桂如月:“……娘?”

  谁是你娘啊,我才比你大十岁,要死哦!

  还有啥“不要我了”,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崔清河泪眼婆娑:

  “如果不是你,清河早已饿死在田埂下,更不可能洗清冤屈。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喊一声娘是应该的!”

  “……别贫嘴了,这不重要。”

  桂如月无语:“你还有一个月就要院试,不在府县好好读书,难不成要回去村里拔萝卜吗?”

  她板起脸:

  “我可告诉你,你这次定要考中,否则你就是给我种一辈子萝卜,也还不清欠我的债!”

  话虽严厉,崔清河听在心中却暖暖的。

  他双手抱拳,鞠了半躬:

  “定不负娘所托!”

  之后一个月,崔清河将自己关在厢房里,埋头苦读。

  张家则忙着筹备开业,在坝子村与府县之间来回奔波。

  “开业头七天,预估每日做50碗就差不多了,50斤螺蛳能熬一锅汤,刚好够。”

  桂如盘算着,把计划吩咐下去。

  螺蛳先让王六照原来的送,只是不需要掏出螺肉。

  送到府县后,直接清洗剪尾就下锅。

  之前自家人吃,处理得精细些。

  但是如今的铺子,人手金贵,可不能都扑在掏螺肉上。

  现代的螺蛳粉也是带壳煮,没毛病。

  熬汤底是核心技术,必须张小梅亲自上阵,以防秘方外泄。

  腌酸笋虽然看着简单,但也是螺蛳粉的关键亮点,桂如月安排张小兰专门负责,再苦再累不能假手于人。

  制粉、做腐竹倒没关系,桂如月请了一个婆子吴嫂来帮忙。

  还请了一个力气大的后生阿勇,不然铺子里头都是女人,有些搬搬抬抬的重活做不动。

  两个帮工都是府县人,晚间可以回自个家住,只需要包一顿中饭,省事。

  月钱每人各700文。

  说到这里,张小兰又要呲牙咂嘴。

  府县真是啥都贵呀,坝子村里头请一个人种地,一个月300文顶了天!

  目前铺子的班底就这些人,人手还是有点紧凑。

  桂如月琢磨着,等崔清河考完试,若是考上了,那边等官学下学回来,能帮多少帮多少。

  若是没考上!

  横横,崔小二之位虚席以待。

  反正不能便宜了他。

  毫不夸张,他是她见过最差的马仔!

  租好的院子需要修葺一番,重新整备。

  有些日常用的东西,也需要从村里搬到府县。

  新聘的人还需要稍加培训。

  就这么忙忙碌碌下来,一个月转瞬即逝。

  后院左侧的厢房,木门终于吱呀打开。

  崔书生,要上考场了!

  张家人紧张得不行。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加上崔清河不要脸地非要称呼桂如月为母亲,大家已经把他当做家人,为他这场考试费足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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