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村中有许多孩子，但目前情况究竟如何我也不得而知，只希望我在妖界的这一年，蛟王能够替我教导那里的孩子。”

  “你知道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在跟我提这个条件吗？”琴人双眸微眯，眼神耐人寻味，“仙妖两界从未有过相互交好的先例，对鲛人族有恩的人是你，并不代表我有义务照拂仙族人。”

  “既没有这个先例，为何我们不开创这样的先例呢？”

  “你认为你有什么本事敢说出这种话？”

  “就凭我能够一己之力将困于妖宫的鲛人放走。”龙青枫笑道，“我就认为我有资格说出这种话。”

  琴人第一次遇见像龙青枫这样年纪就敢如此大言不惭的少年，心中衡量片刻之后才再度开口：“这么做，对我们鲛人族又能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不是我空口就能说出的。”这会龙青枫倒没有方才那般大放厥词了，龙门成立的时间不长，龙青枫甚至没机会亲眼看看它究竟是何光景，因此无法准确预估，“但我却是真心希望三界和平的种子能够就此埋下，鲛族在妖界大陆上立足困难，倘若有机会能够在仙界寻得一处庇身之所，那么从此便也无需此受人限制。”

  “你让我教导仙人孩子，就不怕我对他们灌输反叛思想？”

  龙青枫笑意更甚：“我看人从不走眼，蛟王为人一身正气做派，敢这么说，便一定不会这么做。”

  琴人转动手中已经喝尽的茶杯，对龙青枫的话来回反复琢磨。

  仙妖两界这千百年来尚不曾互通，南海鲛族与其更是没有任何往来，琴人并不排斥龙青枫这样的外族人，只是因为琴人相信自己的眼光，看得出他至情至善，但若说前往仙界教导仙族人，这件事本身便充满了隔阂，令人难以纾解。

  许久之后，琴人放下手中茶杯缓缓开口道：“前两个请求我可以尽力帮你寻到答案，但这第三件……关系族内，即便我为一族之王也不能太过轻率下定结论，待下次见面我再给你答复。”

  龙青枫也知道琴人不可能会一口答应下来，两个立场不同的种族，即便之间没有什么恩怨往来，但如此大的鸿沟就摆在眼前，换成任何人都不可能视而不见。

  因此龙青枫也没再强求，站起身向琴人行礼：“那么蛟王，期待与你下次见面。”

  琴人微微颔首，目送龙青枫离开，待龙青枫远去后，另一鲛人轻叩门扉走入房内。

  “方才的交谈都听到了？”

  “是。”

  “该查些什么就吩咐手底下的人尽快去办吧。”

  “是。”那鲛人微微颔首，但没有即刻离开，他站在琴人面前踌躇片刻后问道，“主上，是否要去调查那小子的来历？”

  琴人抬眼：“你很好奇？”

  “不敢。”那鲛人半跪在地，“属下只是想着防患于未然。那小子来历不明，提出的请求也是极其怪诞，怕不是普通仙族人。”

  “若真是普通仙族人，便不会有本事幻化成我的模样逃过殷向烛的追捕，甚至再度大摇大摆出现在我的面前了。”琴人想到龙青枫谈笑风生的模样不禁轻笑，分明就是十二三岁的少年，脸上的稚气都尚未褪去，可他身上的气场和所展现出的实力，叫人往往忽视了他的年纪，“你若想查便查吧，但我并不认为你能查出个所以然来。”

  “是。”那鲛人只得应下，倒退着转身离开。

  琴人长长叹出一口气，回想方才龙青枫与他在外即兴所合奏的曲目，心中竟生出几分怅然。

  “真没想到，当今妖界能够与思梦琴合奏的，竟还只是个孩子……”琴人喃喃自语，“想来下一次一定要先问问他的名字才对……”

  “龙青枫，你走那么快作甚？”龙青枫大步流星往前走着，龙莫道紧跟其后不断往身后看去，“没人跟踪你啊。”

  “时间差不多了，该接小宫主回去了。”龙青枫回答，“再稍迟些，恐怕就要引人怀疑了。”

  龙莫道这才注意到此刻已经将近傍晚，心中微微一惊，只觉得在醉梦泽中分明待了不过一会时间，没想到实则已经过去了一个下午，当真是醉生梦死之地。

  待龙青枫回到陶艺坊，“龙青枫”还兢兢业业守在一边一动不动，一席白衣与白墙几乎融为一体，存在感极低，若不仔细去看，还真就没什么人会注意到。

  龙青枫拂袖一挥，那“龙青枫”当即化作无数符文四散而去，他迈入陶艺坊，屋内出人意料的安静。

  龙青枫的步子便也随之变缓，走进内屋，看到殷若婉正认真坐在一边看着老板烧制陶器，因为过于专注，二人都没有注意到龙青枫的出现。

  龙莫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瞪大眼睛指着殷若婉说道：“这小妮子很反常啊，怎么今日这么安静？”

  龙青枫笑了笑，轻声开口：“陶陶。”

  殷若婉和老板同时一惊，转头看向龙青枫。

  “低……”殷若婉下意识就要将“低贱的仙族人”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哥，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家。”龙青枫轻笑说着，冲着殷若婉招了招手，“走吧。”

  殷若婉这才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已晚，但她舍不得就这样回去，一手抓紧了老板的衣袖低声说：“再晚些，我做的陶器马上就要烧制好了……”

  “陶器没有那么快烧制完毕的。”老板轻轻拍了拍殷若婉的脑袋，“还需好些个时辰呢，若赶时间，陶陶还是先跟哥哥回家吧。”

  殷若婉连连摇头：“我不要！我不要！回去了也许就没有机会再出来了……”

  老板不知殷若婉为什么对此反抗，只能再度看向龙青枫。

  龙青枫走上前伸出手：“陶陶，下次再来，我们先回去。”

  殷若婉看着龙青枫半信半疑：“真的还有下次吗？”

  龙青枫肯定地点了点头：“真的。”

  看着龙青枫，殷若婉犹豫地松开了老板衣袖，牵上龙青枫伸出的手。

  龙青枫眼角弯了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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